第243 世俗风

躺进宁久信的怀中,倾昀就陷入了晕厥。

望着怀中的妻子,宁久信的心丝丝抽痛,她的样子好单薄可怜,手臂上的血口如此狰狞,他看了都害怕,脚也受伤了,再看她额头上的伤口,还有那浑身的脏乱,“浅浅,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了!再也不会了!”

温柔的话语,带出心底的悸动,洛宓乔望了望这个姐夫,心底说,还好,还好,姐夫找到了姐姐,看姐夫这样心疼姐姐,看你们那么幸福,我也替姐姐高兴。

圣境缘很是奇怪地望了望宁久信,他是什么意思?这是爱?爱是这个样子的?一方面摔破她的头,一方面不曾注意她,一方面任由她一个人不管,一方面又舍不得她?爱真的是让人头痛!爱了不如不爱!特别像长公主这样如仙的女子,更是难爱!爱了只有难受!

宁久信就算再病弱,再劳累,抱着倾昀还是没有问题的,她本。轻盈,她本就纤弱。不过现在这是谷底,步伐并没有那么容易,一个不小心,一旁的树枝就刮开了倾昀的衣袖,左臂的袖子被扯了开来,血色的凤凰美到惊心,这样露了出来也的确够惊人的了。

再看到也不能说什么,洛尧缜一眼后瞥开,心底的情绪只有他自己知道。

“怎么会?”洛宓乔最是没有沉住气,她取了自己的披肩再洗为姐姐搭上,姐姐虚弱到早就不省人事,她为她遮住了臂,可是心底的疑问直直呼了出来,“怎么会的,怎么会还是火凰呢?”

宁久信不明其意,他看着洛宓乔询问的眼,“有什么……不妥吗?”

他不知道,他居然不知道。

无话了,所有人无话了,洛家人包括洛家女婿都是懂的,姐姐和姐夫琴瑟和谐,姐姐说的,祁蓦待我很好,姐姐说的,我很幸福,洛宓乔低下了头,仿佛咀嚼这个话,可是眼泪一滴滴地往下掉。

宁久信不傻,他能看出洛家兄妹眼中的回避,洛宓乔刚才的震惊,和现在的沉默,这是什么意思?浅浅,你的凤凰印有什么秘密吗?

这一路再也无声,只有宁久信的心里,其他人的心里都有了不一样的东西。

……………………

“你走!我不要你救!你走开!”“你走,不要你管,我要等祁蓦!”

宁久信不知道自己什么感觉,听了这话一直在重复,而**的女子皱着眉眼,倔强到让人心疼。

她一回来就从他的怀中醒了,坚持着彻底整理好衣服,打理干净后,就再次陷入昏迷。可是昏迷后呢……,浅浅,你一直呢喃着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你不要谁?你在喊谁?

“殿下!”

“进来说罢!”宁久信看了眼**的女子,身上的伤口,脚上的扭肿都已经上好药了,可是她还是在昏迷,高烧也不退,他也不用怕她听见。

“属下已经仔细盘查过,那里的脚印很浅,分辨不出长公主是从哪里到了后山的,许是走过去的,可是风大露重,实在辨不清了,但是……”

“但是是你么?”

“那土坑之内,应该曾经有人靠近过!”

一句话让宁久信凝了眉,看了看**的女子,“何以见得?”

“就在土坑前方,属下现了新鲜的野狼尸体……,应该是死在昨夜,或许是有狼想接近长公主,或许……

还有土坑里除了现了长公主的夜明珠外,还有……,还有属于男子的鹰佩……,看穗子也是很新的。”星月说不下去了,因为他现宁久信的眉前是前所未有的阴寒。

“下去,不可和外人说!”

“诺!”

墨雪退出去后,宁久信握住了倾昀的左手,慢慢地锊起她的袖子,上面的凤凰呀,真的很美,很美,可是……

宁久信的眼却越来越冰冷。

“浅浅,你还有什么秘密吗?浅浅,你还是回来了,可是昨晚是不是有人接近你了?……,浅浅,我等你,我等你告诉我答案!但是千万别骗我!”

宁久信闭了眼,一样上了床,**的美人凝眉,他也凝眉,紧紧拥住了她的身体,她还在热,这次病地不轻,“浅浅,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

倾昀再次陷入无边的梦境,在梦里那个人要带她走,可是她不能走,不能,脱离了轨道的东西不是她要的,她不可以抛下责任,不然当初她早就抛下。她一遍遍的抗拒,她的心寸寸裂开。可是她或许可以不要名声,不要一切,不管洛家,但是她不可伤害宁久信,他是无辜的呀!

悠然睁眼,倾昀想起来她已经安全了,自己的丈夫已经救了她了,她该感谢祁蓦,他来了,他是真的关心她的。

只是现在,身边是冰凉的,旁边没有人,整个屋子里就她一个,倾昀挣扎着起身,脚边的痛再次钻入,但是她不在乎,横竖瘸不了。

…………

宁久信进来看到的就是倾昀歪倒在**呆,她的丝全部散开,很孱弱。

“醒啦?”其实不用问,不过就是没话找话。

“嗯!”抬起头怯弱地望了丈夫一眼,“祁蓦,谢谢你!”

“你和我还需要说谢吗?”做到了倾昀的边上,宁久信拥了她入怀,她很弱,弱到连挣扎都没有力气,伸手捧转她的脸,“浅浅,你退烧了!你知道吗,你昏迷了2日,我们一直在等你,等你醒来,你的烧要是再不退,幽篁也没办法了!”

“嗯,没事的,我知道!”眼皮低垂,原来又是两日,她又昏迷了两日。

“浅浅,你怎么会到了后面山谷的?”宁久信捧着倾昀的脸不放,以后再也不放了。

倾昀没有想到,她刚醒,宁久信就问她这个,还好谎话昨天就想好了,她把昨天对段染尘说的话,再润色润色,一股脑儿地倒给了宁久信。

“嗯,那……,还有其他人吗?”浅浅,你不说,我来问,可好,你愿意说吗?

“什么人?没有呀!”扑闪了眼睛,倾昀以为宁久信问的是又没人看到她爬下山谷,或者有没有推她到了山谷后,她当然否认,可是她分明见到了宁久信眼中闪过的悲凉,那样子让她也伤心,“祁蓦,怎么了?”

“没什么,没事!”放下捧着美人脸的手,宁久信拂过倾昀的唇,浅浅,你的嘴唇这样柔软,天下最美的樱唇也不外如是,可是为什么谎话要从这张嘴里吐出呢,浅浅,你可真会伤我的心呀,你美丽的贝齿总要说谎吗?一次又一次。

“祁蓦……,唔!”倾昀睁大了眼,手指抠入床单,忍。

宁久信并没有怎么样,只是在她的唇上蹭了两下,添了两口,咬了两次,却没有探入她的口中,只是很简单的点吻,慢慢抬头,他再望那个女子,然后淡淡一笑,“真软,和摸上去的一样!”

倾昀没有半点情绪,她只是望着自己的丈夫,他身上的气质让她有些害怕了,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浅浅,你能告诉我,你的凤凰印是怎么回事吗?”放开固定她头的双手,宁久信又一次拥了倾昀,极致温柔。

“什么意思?”

“没什么,不过有些好奇!男子的凤凰印是什么样子的呢?”

“怎么会想到这个的?”倾昀从宁久信的胸膛里抬起头,望向他,他从来没问过的呢,要说吗?

“嗯,有问题吗?不可以问吗?是不能说的秘密?”很平静,很平静,宁久信的心早在前面倾昀的谎言下被打击过了。

“火凰之印是洛家家主之亲女才可继承,所以这一代的洛家女里,只有我和妹妹有!”倾昀停顿下,看了看丈夫,那人真的很平静,没有什么起伏,这个他早知道,“洛家男子的凤凰印是紫尾的,和女子的不同,而且男子的凤凰印和女儿的具有截然不同的含义,男子一旦成为家主,他的紫尾凤鸟会变成通体紫色。~~

?~~而女子……”

“女子如何?”宁久信望着自己的妻子,这个凤凰印的秘密是狠多人都想知道的,却不得其法,他也想知道她的秘密。

“女子的凤凰印其实就是上天传承的守宫砂,一旦嫁作人妇,火凰会变成金色!”

这样一句话,让宁久信半晌无语,心中浓浓的讽刺生了出来,怪不得呀,怪不得,两日前洛宓乔和洛尧缜的眼里,现在他懂了,他更好像看懂了万炫影眼里的同情,多么讽刺,天大的讽刺呢!

“祁蓦,我……”

“没关系,别在意!”宁久信轻轻拍了拍倾昀,浅浅,我不在意了,早就说过了,就算你不爱我,只要你依然在我身边,哦便可以什么都不在意。

“我的火凰永远都不可能变成金色!”

任谁听了这个话,都会误会,但宁久信的眸子已经起不了什么波澜了。

“因为我是家主,我接受了家主洗礼后,没有如男子一般,变成紫凰,但是我一旦真的成了人妇,便会了,这是真正的成*人礼,我的火凰永不可能成为金色的!如果变,她只会变成象征家主的通体紫色!”

“休息吧!别太累了!浅浅,都忘了吧,别想了!”放下倾昀的身体,宁久信为她掖好被角,就慢慢地走了出去。

房里房外,两个人,两颗心,一样孤寂,一眼不安。

倾昀睁着眼望着床帐,她看不懂刚才宁久信的脸色,很奇异的表情配合他的气质,让倾昀一阵阵地憷,但是她没有什么空去想这些,她回忆起自己的梦,勾起苦笑,怎么会梦到那人要带她走?好傻,她就算抛下一切,她就算主动要求,那人也是不会带她走的,他有他要做的事,他绝不会为了她放弃什么,他们只能这样,而她不是安娜,她更不会为了爱情放弃生命中的其他一切,不值得,她要的从来简单。

宁久信看了看天色,浅浅,你说真话了吗?为什么要骗我呢?其实你只要说一下,我是不会怀疑你的,你这样的女子,我怎会怀疑你的高贵和忠贞,你这样的女子本就不会做什么,可是为什么连一句真话都不想说,那个人到底是谁,和你在土坑里一起的人是男子吧,是你不愿意告诉我的男子吧!浅浅,你真是会伤我呀!但是,浅浅,或许能原谅女人谎言的才是真正的男人!我又能对你做什么呢?

夫妻两个,同心为名,爱却不从曾流淌过,婚姻两个字绑住了这两个人,一个曾经感谢上天,给了他这样一个妻子,可是如今……,两个人可还能回到当初,有时候可以从头开始也是一种幸福,可是有多少情可以重来?

……………………

所有的探视者,宁久信都让倾昀自己决定,她要见便见,不想见就不见。

“姐姐,你恢复地不错!”洛宓乔每日都来探视,洛尧缜也是,他们毕竟是血亲呢。

“嗯!”绝色清冷的女子坐在园子里,淡淡地看着她的两个弟妹,又过了三日了,离宁国国主大寿只剩下3天了,不知道她可以出席吗,“怎么样,查出来了吗,是谁要对你下手?”

这一句话堵上了洛氏这对双胞胎兄妹,他们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回答姐姐。

“还没吗?死士们都自尽了?”手指在琴弦上拨弄,划出好听的乐符。

“嗯,一点线索都没有!”洛宓乔淡淡地应了一声。

“万炫影就这点本事?”倾昀的眉眼不抬,“不要只盯着那些死士,他们周边的一切都是线索,都是可以查的痕迹,一个人只要有了动作,总会有马脚!”

一曲清平调慢慢地滑出,洛尧缜看着这个姐姐,他觉得和姐姐还有帝都的那个笑容温雅的大哥说话一样,都很有压力,不一样的感觉,一样的自卑。

“公主!”可琪的声音适时响起。

“何事?”

“今日,清远侯夫妇到了宁国,特来拜会公主,另外,国师也一起来了!”

这些天,倾昀除了见了洛家人,其他人都推了,可是清远侯夫妇远道而来……,不见不好,而国师既然一起来了,那把他一个人仍在外面恐怕也不好,“都请进来吧!”

“诺!”

手指还在拨着,倾昀弄曲的技艺很是不凡,听得她的一双弟妹都非常高兴满足。

“哈哈,好悠扬的琴声呢!”韦蓝羽一进来就笑了。

韦蓝羽从来是个很好很直率的女子,倒是她身后的两个男子比较有礼,一进到园子,纷纷躬身,这里毕竟有一个公主,一个贵妃呢。

“蓝羽,没有想到你们到了这里!”??倾昀笑地温婉,对着韦蓝羽这样的女子,她从来喜欢。

“嗯,一来就听说你病了,倾昀,你还是太单薄了,几个跳梁小丑怎可打倒你这个长公主,其实你该习武!”韦蓝羽说地真真心,她从来不服人,要是那八个人让她遇到,定让他们知道女人不是好惹的。

让她习武?院子里有三个男子同时有些皱眉,她要是再习武,那天下男子可还有活路?

“习武就不必了,我手里有的武器,是无敌的,也是无形的,只要我愿意,总有利剑会出鞘!”

哦,被堵住了,几个人都被堵住了,韦蓝羽望着对面浅笑轻颦的女子,也只有大长公主说得出这样的话,她有武器,她的确有,她手里的力量不过未曾出鞘而已,她把所有的刃口都藏了起来。

“呵呵,也是,你反正也没事!那几个人岂能伤你!”

“蓝羽,我无事,就像你说的,几个跳梁小丑而已,只是你们夫妻为何来到宁国呢?”倾昀一面说,一面扫向了白遗扇,那人笑地风清水清,只看着妻子。

“嗯,这次居然……”韦蓝羽看了看这里的人,叹了口气,“这次本来也是来找九王子的,到时候再说吧!”

找宁久信吗?不说就不说吧!

“公主,你的伤势好些了吗?”圣境缘看向对面那个满身寂寥的女子,她的一切都在心底,她整个人都是迷雾,就如同她布的迷幻阵一般。

“嗯!”手抚上肩膀,倾昀笑地温柔,“也能弹琴,也能习字,伤得不重,经过细细调养,应该也不会留下什么疤痕!”

“那便好,小心护养不可懈怠才对!”

“多谢国师关心!”绝色的美人很淡很淡。

“姐姐,那些伤深得吓人,是该好好上药,要是留疤了可不美!”洛宓乔也很真心。

“是呀,我知道,身体肤受之父母,我怎可轻易折损,任何一处,都不可有所破坏,这一身皮相是娘给我的礼物,也是不多的礼物之一!”

韦蓝羽和白遗扇同时看向那个凄绝却惊心的女子,他们心中皆有悸颤,长公主每见一次,都不同一次,每一次都觉得不曾了解她,盲人摸象,不得全貌。

“倾昀,你还在怀念相爷和夫人吗,他们的事,你不要想了,该放开了!时间够久了!”太寂寥了,太悲切了,在壹山脚下,韦蓝羽看得真切的,可是伤心地够了。

“不要想?蓝羽,你觉得我是在难过?还是你觉得我不开心?”倾昀笑着站了起来,脚上的伤已经好了,“蓝羽,我何必?我没有伤心,你放心!”

“倾昀……”我不信,韦蓝羽如何相信她不难过,她满身的气质都是伤怀呀。

“蓝羽,我说真的,对了,你知道世界上最远的距离是什么吗?”含着笑,倾昀只是望着韦蓝羽。

“世上最远的距离……”微微重复,韦蓝羽看向白遗扇,从来这个太学主事就是她的先生,但是看样子他也不知道呢。

“世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而是我站在你面前,你不知道我爱你。”

这个下午,倾昀略带沙哑的声音震动了园子里的人,也震动了园子外的人,堪堪听到清远侯到访的消息,而来到的宁久信在听到了这句话,便停下了脚步,他的身旁是段染尘和万炫影,他们全都没有出声。

宁久信在心底说,浅浅,你知道吗,我与你就是隔了这样最远的距离,我就在你的身边,可是你就算知道我爱你,也不会知道我爱你有多深,浅浅,爱早已入骨,你可知道,我真的觉得离你好远,好远。

园子内,美人的声音在继续,“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我站在你面前,你不知道我爱你,而是爱到痴迷,却不能说我爱你。”

浅浅,我和你可会到这一步,我会不会爱你到我说不出来的地步,会不会?一滴清泪在宁久信的心里悬着,会的,会的,现在已经是这样了,浅浅,我爱你,却不知道怎么说,我不知道怎么告诉你。宁久信就在那里捂着心口,他的心里早就翻腾。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我不能说我爱你,而是想你痛彻心脾,却只能深埋心底。”

浅浅,你非要这样折磨自己是吗,你爱,却只能深埋心底,是不是?你知不知道,你这也是在折磨我!段染尘的心底也不是没感觉的,他也痛,跟着心爱的女子一起痛,他和宁久信各自翻腾。

从来爱情里多了一个人,就是折磨,那是必然的折磨,这是三个人的殇。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我不能说我想你,而是彼此相爱,却不能够在一起。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彼此相爱,却不能在一起,而是明知道真爱无敌,却装作毫不在意。”

一口气说完,倾昀觉得这何尝不是她自己,可是她没有那么伟大,她的爱情不值钱,她可以说卖就卖,她从来就很低廉,可是那心底的痛却也是不会因为廉价而比人家的少,她也是人呢,是个正常的人呢。

倾昀含笑回头,对上韦蓝羽的眼,“蓝羽,我的父母,生不能相守,就是最远的距离,我的父亲还可以说出对我母亲的爱,可是我的母亲……,她爱不能说出口,明明有心,明明在乎到心在滴血,却装作不在意,只是守在我的身边,看着父亲,她心底的痛,大概已经到了痛何如哉的地步了吧!蓝羽,他们的结果,是他们的选择,我……,一点也不伤心,因为终于可以相守了,在那里只有他们两个,终于可以在一起了!”

“姐姐……”洛宓乔走了过来,扶了扶倾昀,她眼中多了悲情,她的母亲难道不是吗?难道只有姐姐的娘是真爱,她的娘何尝没有和父亲隔了距离,虽然没有姐姐的娘那样轰轰烈烈,那是夜夜空守,娘心里的伤也是真的呢,造化弄人,他们都是可怜人呀。

“倾昀,我不明白,既然他们这样相爱,为何要那样呀?”韦蓝羽到底是女子,她的问题实在是最想知道的,这样的相爱,却甘心忍受这样的距离,折磨了两颗心。

“因为了一个人,她是他们婚姻中的罪人,她硬生生地拆开了他们,她该死!”

从洛倾昀的嘴里听到一个人该死的话,是很少的,所有人望向她,可是这个女子的笑容再没变过,勾起的唇角仿佛用尺子计算过,那是最美的弧度,她是最好的笑者。

“该死?谁呢?”洛尧缜很想知道,他很想知道姐姐憎恨的人是谁。

“你不会想知道的!”因为那个人是我,是你的亲姐姐。

洛尧缜看着美丽的姐姐,美丽的笑,一阵阵的抽痛开始了,他的脑中想起了大哥的一句话,那次姐姐被逼立誓的消息传至帝都,大哥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虚伪的眼泪,会伤害别人,虚伪的笑容,会伤害自己,浅浅从来是个伤害自己的人!”

“祁蓦!”倾昀看到了走进的宁久信,还有他身后的人,可是她不会如何,她的面上从来可以云淡风轻,从来可以无情,“你来啦,情愿后夫妇要找你!”

“我是你来看你的!”宁久信走到了倾昀的身旁,看着她的气色,的确好了很多,退烧后她就恢复地很好,“坐下吧,别累坏了!”

宁久信扶着倾昀坐下,这些动作看得韦蓝羽抿嘴轻笑,“倾昀,其实你真的很好了,九王子他对你真好!”

“呵呵!”美人浅笑,微微低头,状似含羞,“看来白侯爷对你不好,所以你羡慕了!”

“啊,冤枉,冤枉!”白遗扇摇头,这个公主呀,太厉害。

“哪里冤枉你了,你就是学学人家要,九王子真的很好!”韦蓝羽先是是哦了自家夫君,然后再次赞美宁久信。

望着她小女人的模样,倾昀浅笑,女子呀,大概她算怪胎了。

“倾昀,你呀,还是……”韦蓝羽看了宁久信一眼,“还是快点养好身体,以后呀,你可要儿孙满堂的哦!”

她的话本来正常,可是这里多少人见过倾昀手臂上的凤凰印了,只是倾昀不知道而已,众人的脸可谓相当精彩,但是那都比不上那波澜不惊的美人脸。

那面上似有羞怯,再次低头,“蓝羽,你呀,口无遮拦!”倾昀的表情太适合一个含羞新嫁娘了,或者一个一直保持婚姻幸福漏*点的女子。

“哈哈!”看大长公主如此羞窘,韦蓝羽实在好笑。

笑得出的是她,装得出的是倾昀,宁久信却觉得自己的自尊被片片践踏,这里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妻子还如此表现,就是在当众剥下他的傲然,下他的脸面,可是他能怎么做,他可以怎么做,心痛只是刚刚开始。

“这次,我们来,是想和九王子商量一下,帝都想和宁国合办太学,合两地文化于一体!”白遗扇借探病为名,其实还是想和宁久信好好聊聊的。

“太学?”转移话题真好,宁久信可以不用被人同情,万炫影眼中的那些他不想看,“怎么想到这个了?这次听说帝都那里有很着急的事呢!”

一听这话,韦蓝羽先叹了口气,白遗扇拍了拍娇妻的手背,“是五处蛮族兵帝国,蓝羽的震北军分身乏术,可是帝都派了这个任务,我们只有先完成,才能赶回震北军。”

“回纥可恨,年前刚刚缔结了和平条约,现在又和那些蛮族联合了!”洛尧缜拍了拍旁边的几桌,有些气愤。

“合约从来都是用来背叛的,这本也没什么!”悠扬的琴声再次响起,倾昀的话又一次让人心头堵。

“太学合办一事确实不错!但也要提上议案好好商量。现在我也做不了主!”宁久信端过茶杯,轻轻抿了口。

“但是凭九王子的能力,定能促成这件事!”白遗扇也不放松。

“今日还是只谈风月吧!”段染尘为宁久信挡上了一档。

既然人家都这样说了,白氏夫妇还能说什么。

“哪五路兵?震北军还是驻扎在原来的地方吗?”琴声未停,倾昀看向了白遗扇他们。

“回纥,白都,匈起,吐蕃,支依纳德,这五路蛮夷齐帝国,震北军还在原来地方,可是真的很着急!”韦蓝羽再叹口气。

倾昀闭眼,闲地真久,她就如无知妇人一般,两耳不闻窗外事了。脑中泛出了帝国的地图,片刻后再复睁开,“蓝羽,我大哥没有动作吗?要退这五路兵并不难呢!”

“哦?”韦蓝羽惊讶,这一路她刚刚听到这个消息后,就茶饭不思,可是现在……,不难?连她丈夫都觉得难。

“请公主赐教!”白遗扇站起施礼,非常周到。

“支依纳德自六年前一役后元气大伤,依那邪后继无人,其内现在重利轻诺,只需从冶城出手,派送礼物,这一路兵可退,洛奥曦也定然是这样做的。回纥更不足为惧了,一年前的和谈,洛奥曦埋下了一招暗棋,无人知晓,今日但看这暗棋的作用了,吐蕃一向视燕氏大将为天人,只要请当今”敏颐公主驸马亲自去一次便可。白都从来都是墙头草,他们临近吐蕃,所以吐蕃一退,白都必退。所以这五路兵看似汹涌,其实只有匈起一路而已!

乐声伴着那种寂寥,白遗扇也对这个女子折服,他的确听说了,驸马已经起行,而冶城也已经派出使者,回纥那里……,他相信洛奥曦。

“只对付匈起嘛,韦将军定然没有问题,洛奥曦会安排好一切的,白侯爷,侯妃。两位都不必担心了。黯然在这宁国好好商量下太学的事吧!”

“呵呵,倾昀,你果然厉害,你老实交代,当初龙江之役,你可有献策?”

“蓝羽,你与其想这个,不如考虑下太学!”

“太学如何?”白遗扇正是太学主事,他很关心这个。

“白侯爷要是有本事,就开创一个女子学堂吧!”

宁久信看向妻子,他又一次现,这个时候的她是极美的,运筹帷幄的她从来都是美到惊人的,她现在呆在这个九王子府里掩藏一身光芒,到底是对还是错。

“女子学堂?”韦蓝羽眼露向往。

“是呀!”一曲终结,倾昀立起,望向园外,眼光悠远,她从来不是可以被感情困住的女子,她的世界很大,“女子一样可以做很多事,没有有些的母亲,哪来优秀的孩子,谁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女子一样可以拼杀战场,我们熙朝人视女子为无物,埋没了多少像蓝羽你这样的好女儿,谁说女子只可穿针绣花,女子文韬武略一样可以不输男儿,蓝羽,如果有了这个学堂,便可以不用女扮男装,我们可以光明正大,世人会知道,谁说女子不如男!”

“对,谁说女子不如男!”韦蓝羽一样站了起来,她兴奋了,她被困于家中十分憋屈。

“嗯,洛奥曦会支持你们的,因为这是我的决定,我的大哥永远会支持我的!”就算全世界人都反对,大哥也永远会支持我的。

“嗯,倾昀,我们一起努力,如果可以有专门的女子学堂,我真是会……”韦蓝羽蹦到了倾昀的面前,兴奋了一张美丽的小脸。

倾昀笑地温婉,好似她是姐姐,那个是妹妹呢。

其实韦蓝羽比她大了三岁,倾昀觉得很好笑,这样就满足了吗?要不是我的力量不够,我要这个熙朝整个都变样!世俗,我会挑战你,本来这就是个习惯问题,慢慢地,就可以扭转!可惜了,我的能力还不够,只能想想了,只能慢慢来,说不定以后的洛氏女可以坐到!

白遗扇重重抚额,完了,这次任务重了,以前这个妻子就提出过这个念想,被他压了回去,现在又提,而且肯定得做,不是他不愿意,实在是这个教材,教程,教师,都是重头戏,都得重新排,烦死人的一件事呀。

韦蓝羽极其兴奋,她急急撞向自己的丈夫,能不高兴吗,今日一行,父亲那里不用担心了,师兄一直陪着父亲的,自己的愿望也有人支持了,可是她一个没留神,绊了下,就撞上了圣境缘,

圣境缘没有伸手去扶她,因为韦蓝羽根本不是弱女子,她不需要任何人扶,相对的,倒是他比较窘迫,因为……

许多人都把目光几种到圣境缘袖子里掉出来的凤凰揽月环上,这个揽月环,举世大概只有洛氏嫡女敢用,这是她及笄之时,皇后赐下的,这里在座的,谁不认识这个凤凰揽月环。

倾昀一句话都没有,她不知道圣境缘会把这个东西带在身上,她本来还想哪次问他讨回来的,上次送书太过匆忙,以至于她想起来时,他已经走了,现在这个场景算什么?那一个个的沉默表情算什么?

圣境缘从来不是个会让自己陷入窘迫的人,他半点犹豫没有,低头捡起那个凤凰揽月环,走到倾昀身前,递了上前,“一直想还给长公主的!”

“多谢!”

暧昧在空中飘着,宁久信看着圣境缘,到底是什么情况,国师会捡到他妻子的钗,如果是不常用的也就算了,偏偏是凤凰揽月环,他好像不久前还见她用过,这到底算什么意思。

“公主的额头好些了吧,那日你流了太多的血!那个伤口很深!”圣境缘不会让那种怀疑落到他的身上。

倾昀的眉眼镇静,心里却不舒服到了极点,可是圣境缘不说的话,他们会怎么想,但是他们想他们的,与她何干,她从不在乎,可是转头看了看丈夫,她懂了,她和圣境缘必须解释,不然是对宁久信的伤害,心口一阵抽痛,她现在只是不愿意伤害宁久信。

“多谢国师援手,无事了!”

“姐姐,你的额头留学不是因为上次跌落深谷吗?”洛宓乔望着姐姐,她突然不明白了。

“那日王宫之中,缘见到长公主伏在石凳之上,额头滴血,所以只有为她上药包扎,凤凰揽月环就留在了圣殿,今日便是想还给公主的!”

“王宫?”宁久信突然觉得想笑,她何时去了王宫,唯一的一次,好像……,宁久信的脸色急剧苍白了起来,那唯一的一次,好像是他推了她,难道……

浅浅,是我伤了你,是不是?那日你是被我伤了上不是,那个晚上你赶我是不想被我看到伤口,是不是?

宁久信无声地望着倾昀,他眼中的询问如此泣血,倾昀微微一笑,她只能笑,她不明白他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好似有些伤心,可是痛的是她,她不怪他,不需要伤心呀,“祁蓦,我没事的,那日是我不小心撞了,不过国师已经帮我包扎了,一点都没事!”

你知道心痛的感觉吗?宁久信抬手抚上倾昀的额,那个伤口依然在,死然已经很浅了,可过了那么久还在,便可想象当时他把她摔地多么重,多么疼,圣境缘刚才说她流了很多血,“那个晚上,你的伤口是不是裂开过?”

“没有!”

说谎,圣境缘和宁久信还有段染尘同时在心中道,圣境缘是太清楚那伤口,宁久信是结合倾昀那晚上的反应在判断,段染尘是一看倾昀的表情就知道。

浅浅,你不爱我,你居然这样,这是在往我的心里扎刀子,你知道不知道?

如果你愿意偎依在我的怀里,哪怕你打我,骂我都行,可是你选择什么都不说,你高傲的武装显示了你的心意,你从不在我的面前怯弱,浅浅,我的心被你的坚硬伤得很痛呢!你知道不知道?

宁久信抚着那伤口,他眼中的悲切无法形容,他背对着所有人,只有倾昀可以看得清楚,他们都被彼此眼中的情绪刺伤,两颗心同时痛着,同时在滴血。

“姐姐,你是不是在爹的忌日那天受的伤?”洛宓乔十分不能接受,姐姐早就伤了,这个姐夫居然什么都不知道。

“思思,不用着急的,一点都没事!”

“怎么叫没事呢,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姐姐,你……”你只有拿大哥当做亲人吗,虽然你救我,虽然我是你的妹妹,可是我们都不曾走进你的心里,对不对?

“那日是爹娘的忌日,我怎么可以那么狼狈,我答应过爹娘的,我会幸福一辈子,我怎么可以带伤去见他们,思思,爹娘会伤心的,我娘她倾尽一生就是为了保护我,我怎么可以还去伤她的心。”原来不是不伤心,倾昀的眼泪还是划了下来。

看到这里,众人还能说什么,大家纷纷起身告辞,整个园子里只剩下宁久信和倾昀,他们两个在沉默中消亡,在沉默中错过彼此。

“浅浅……”宁久信拉过了倾昀,手再次抚上她的额头,“是我,对不对,是我伤了你,还痛吗?对不起!”

“不,祁蓦,不是的,只是我不小心,不是你,不是的,真的不是!”倾昀还是在笑。

宁久信很想将她面上虚伪的笑容打掉,可是他不能,因为他不能再伤她了,这个女子如洛奥曦曾经对他说过的,她在家从没人动过她一根小指头,她从来受宠,她从来是珍宝,可是浅浅,你越笑,哦越痛,为什么,你的真心越来越远。

“还痛吗?浅浅,还痛吗?”

“不痛了,早不痛了!”

“对不起,浅浅,我……,我没想过会伤到你,我那日还说了那样伤你的话,对不对,浅浅,你原谅我!”

“不。不……”倾昀的心被宁久信的对不起扯伤,“是我不好,是我不该伤你,我不该说,让你纳妾,祁蓦,对不起,对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错!”

“浅浅,不要说了!”宁久信拥了倾昀在怀,“浅浅,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你曾说过,会试着爱我,你再试一次,好不好?”

“呜呜呜……”我还行吗?祁蓦。我多想爱你呀,可是我还行吗?我可以答应你吗,我不能给你希望,再摔你入谷底,我不可以这样呀!

“浅浅……”没有等到回答的宁久信,他的心也痛,痛到片片成丝,浅浅,我是真的爱你,你相信吗?你愿意听我倾诉吗?

每一声的低吟,那每一声的温柔,都是控诉,倾昀一样在痛,祁蓦,为什么,我就是爱不上你??,为什么我就是爱不上呢,你告诉我,我怎么样才可以爱你?

孤单不是与生俱来,而是由你爱上一个人的那一刻开始,从爱上一个人开始,他们注定了这条不归路。

他们是世人眼中最幸福的夫妻,他们都不是恶人,他们都想彼此温暖,可是心已经凉了,身还怎么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