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挽星阁
街道两旁店肆林立，薄暮的夕阳余辉彻底散去，天色暗了下来，月光倾泻而下，灯盏也随之点亮，为这一片青州城增添了几分朦胧和诗意。
叶染一袭月牙色锦织宽袍，云纹绲边，一头乌黑的长发取一半高束在白玉冠中，一把十二骨折扇轻挥，衬出一派儒雅绝尘之感。
林曦则是换上了一身青布长袍，头发高高束在木冠中，琉璃的身子本来就娇小，如今跟在叶染的身畔，这么一穿更像是一个未曾弱冠的少年一般。
林曦眼中闪烁着晶亮的光彩，她兴奋道：“大公子，你要我这么打扮是打算去挽星阁？”
叶染瞥了林曦一眼，点了点头。
见状，林曦心下一喜，心底燃起浓浓的好奇之火。
挽星阁坐落在青州城南面，一到夜间，便是鱼龙混杂，人声鼎沸。
远远望去，大红灯盏高悬在门梁上，将挽星阁照的大亮，二楼凭栏挂着绯色帷幔迎风轻舞，其间影影绰绰，隐约可以瞧见或站或坐许多男男女女。还有弥音阵阵，将周遭都笼罩在一派声色犬马之中。
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挽星阁三个大字龙飞凤舞。
两人刚步入挽星阁的大门，便有一个衣着暴露的女人迎了上来。
视线刚一触及叶染，眼中便闪过一丝惊艳之色，转而再瞥见林曦，顿时一脸的嫌弃。
林曦也懒的计较，倒是叶染的目光骤然变得凌厉起来，女人触及那道视线，连忙赔笑道：“两位公子面生的很，第一次来我们挽星阁？”
“我与我家公子来青州行商，听说这挽星阁在青州十分有名，美人尤其是多，故而慕名前来，不知道这个传言可不可信。”林曦清了清嗓子像模像样说道。
叶染默不言语，眼中却是隐忍着几分笑意。
女人一听立马妖娆地靠了过来，一阵甜腻的香气扑面而来，“哎哟不是我自夸，咱们挽星阁的姬妾那是连长安城的弥月楼都比之不及的，不少王公贵族都不远万里前来一睹美人风采呢。”
林曦憋着笑，搂了搂女人，一脸坏笑道：“那还快给我家公子挑选美人？钱财不是问题。”
女人缩了缩身子，有些厌恶地看了林曦一眼，不就一个小随从，主子还没吭声，他倒是动手动脚，生的丑陋还一副浪**子模样。
女人不着痕迹地远离林曦的触碰，干笑两声，“两位公子随我二楼就座，今日你们可来的巧，碰上我家头牌侍姬出来献艺。那可是有钱都不一定看的到的。”
林曦眼底埋着得逞的笑意，叫你看不起人，恶心恶心你也好。
一侧的叶染见林曦一副吃到蜜枣的小孩模样实在有些啼笑皆非，这调皮的性子才是她的本来面目吗？
二楼找了间雅室坐下，透过清透的薄纱正好可以看到楼下正中央的舞台，此时舞台四周也悬着绯色薄纱，风起轻舞，暖色灯盏笼罩下，如坠入云山幻海，不得不承认，此处的装饰算得上是顶尖，虽然带着几分奢靡气息，倒也没有违和之感。
女人已经退了出去，转而来了一个看上去年纪很小的女孩子，扎着包子头，怯生生地站在旁边，与此处显得格格不入。
林曦打量着她，小女孩触及到林曦的目光连忙后退了两步，然后像是做了极大的心里斗争，开始脱起衣服来。
“你做什么！”林曦吓了一跳，连忙跑过去将她的衣服裹紧。
“我，我是来侍候两位公子的。”小女孩颤巍巍道。
“侍候也不用脱衣服吧。”林曦皱着眉头说道。
“这，这是挽星阁的规矩，但凡雅座内为客人端茶递水的，就必须要脱衣服侍候。”小女孩弱弱道，她始终垂着脑袋，似乎很惧怕林曦。
“什么破规矩！”林曦愤然开口，眼前的小女孩顶多十一二岁，还是个未成年，怎么可以让她做出如此没尊严的事情，即便是成年了，也不应该。
忽而间小女孩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她将头埋在地上，急急道：“公子，你千万不要把婉儿赶出去啊，婉儿做什么都愿意。”
林曦与叶染相视一眼，脸色皆是难看起来。
“你先起来把衣服穿好。”叶染冷声开口。
婉儿浑身瑟瑟发抖着，许久之后才站了起来，缩着身子将衣服重新穿好，然后惊惧地看着两人，生怕两人将自己赶出去。
“你年纪轻轻怎么会来这里？”林曦出声问道。
“家父嗜赌，输光了家中积蓄，以我来抵债的。”婉儿怯生生道。
林曦：“……”
这挽星阁果然不是什么好地方，对一个未成年都能下手，年纪轻轻便要学会如何侍候男人，将自己的尊严踩在脚底下，当真是封建社会的悲哀。
林曦将视线落到叶染身上，希望他可以做点什么。
“那你便在这里侍候着，衣服就不用脱了。”叶染淡淡道，随即将视线重新放到了楼下的舞台上。
林曦拧起眉头，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也不做点什么？
“大公子，就这么放任她在这个挽星阁里？她还那么小。”林曦坐到叶染的对面，开口道。
叶染瞥了林曦一眼，“今日要是帮她出头，她的结局未必会比现在好，你瞧周边，那里多的是这样的少女，这俨然已经成了挽星阁的标志，你能救的了几个？别忘了我们是来干嘛的。”
林曦透过薄纱望了出去，果然周遭的雅座内，多的是像婉儿这般大的女孩子，一丝不挂侍候着端茶递水，看到这一幕，林曦的心像是被狠狠砸了下，一种浓浓的悲哀油然而生。
叶染见林曦眼中流露出的悲凉，微微叹了口气。
“救一个是一个，救两个是一双，大不了把挽星阁拆了，大公子，她们正是最好年华，不该在这里被荼毒抹杀。”林曦严肃道。
“你太天真了，她们留在挽星阁或许不快乐，起码有个安生之所，若是将挽星阁推翻，这些孩子又当如何？免不了要流落街头，亦或是过上更悲惨的日子。”
林曦又是被当头一棒，真的是自己考虑的太过片面了吗？
“我知道你心善，但是这世上不平之事太多，值得同情之人比比皆是，你又该当如何？”
林曦垂眸，她转身看向婉儿，出声问道：“如果你可以离开，你会离开吗？”
婉儿缓缓摇了摇头，“婉儿无处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