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魂归处
天色渐亮，微光自窗棂投射入内，在地上洒下一片淡淡的斑驳。
一夜无眠，林曦和叶染却完全没有丝毫的疲态，有的只有那围绕在两人之间的淡淡的不舍。
“天亮了。”林曦看向窗外，柔声道。
叶染随着林曦的视线望去，应声道：“是啊，天亮了。”
也意味着，她就要走了。
叶染自知留不住她，能做的，只有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好好的让她离开，让她安心，让她不留遗憾地回到属于她的地方。
“让我最后一次帮你更衣束发吧。”林曦自床榻上起身，嘴角微扬想要将那种让她难受的不舍之感扫开。
叶染勾唇道：“好。”
林曦下了床榻打开门跑了出去，就见花卷靠在回廊边，一脸的心事重重。
“花卷？”林曦拍了拍花卷的肩膀，低声唤道。
花卷回过神来，敛了敛心神，笑道：“聊的怎么样？”
林曦没有察觉异样，开口道：“很好啊，你准备联系白煞吧，一个小时之后我们就回现代。”
花卷心里咯噔一下，有些失神道：“还是决定要回去啊……那好吧，我去准备。”
林曦见花卷离开，奇怪地嘀咕了两声，便去准备梳洗的东西了。
她的手法不再生疏，她的小心翼翼，她的认真专注，叶染注视着林曦，任由她为自己整理好一切，这一幕，不知道还是不是有机会可以见到。
“好了。”林曦扶了扶叶染的玉冠，笑着道。
铜镜内，叶染痴痴望着那抹笑颜，最终化作一声浅笑，这有生之年的笑，他怕是都给了她了。
感情真是奇怪的东西，她的一颦一笑都能牵动自己的心。
叶染缓缓起身，伸手理了理林曦的襦裙，最后深深看了林曦一眼，开口道：“照顾好自己，记住我和你说的话，我就不去送你了。”
林曦鼻尖一酸，眼中有些酸涩起来，明明应该高兴终于可以回去了，为什么会这么的不舍。明明该交代的都交代了，为什么还是觉得有好多好多的话还没有说。明明眼前的人并不是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一个，为什么就要离开还是会难过的要命。
“你转过身去。”林曦轻咬下唇，与其说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离开，她更怕看着他的模样，会不忍离开。
叶染心中一痛，强忍着那股想要将她拉进怀中的冲动，缓缓背过了身子。
林曦眼中蓄满水雾，两行清泪滑落而下，她抬手抹去，狠了狠心转身跑了出去。
她最终都没有看到叶染那眼角的湿润，和那双修长的手因着紧握而微微泛白的骨节。
“要是不舍得，留下不就好了。”花卷见林曦难受的模样，心也跟着难过起来。
林曦摇摇头道：“这里终归是不属于我的，我们走吧。”
花卷叹了口气，最终没有再说什么，她告诉自己不要去想，冥冥中自有注定，可是怎么的就始终没办法淡定呢！
林曦见花卷始终没有动作，奇怪地皱起了眉头，“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白煞呢？”
花卷颓败地甩了甩手，“不管了，去了再说！主人，你去躺好，我将你的一魂和那一滴心头血引出。”
林曦点了点头，乖乖地躺到了床榻上，心中滑过一丝紧张，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只见花卷双手结起法印，随后指尖滑过林曦的眉心，一道虚白的身影缓缓浮现而出，花卷当即轻握在掌心，接着打开阴阳路，缓步朝着那一条黝黑的大道深处走去。
凌墨回到叶府的时候就直奔流轩苑叶染的卧房，却没有见到叶染的身影，他找了许久，终于在偏苑找到了他。
可是他分明感受到了气氛的沉重，心中一股不祥之感猛然升起，他踏进偏苑房内，就见叶染落座在床榻之上，一头白发苍苍，浑身散发着浓重的悲凉。
“主子。”凌墨心中一窒，低声喊道。
叶染的视线始终落在林曦沉寂的容颜之上，浑然不觉凌墨的到来。
凌墨心中一凛，连忙靠近，却见林曦静静地躺着，毫无生气。
“主子。”凌墨失神道，“林曦她……”
叶染敛了敛心神，缓声道：“传话下去，大夫人因病离世，叶府大丧。”
“什么……”凌墨止不住后退两步，浑身尤置冰窖。
“不可能，林曦是僵尸啊……这不可能。”凌墨激动道。
叶染回头看向凌墨，血红的眸间满是痛苦之色，却冷峻非常，浑身的寒气让凌墨这才惊愕地察觉到他的主子不再是人了，而他，不得不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初冬的第一场雪降临长安城，叶府被一片素白包裹，白缎随风微扬，整个府邸笼罩在一片哀乐之中。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大夫人忽然就离世了，可是她却真真切切的死了。
老夫人始终认为，这是琉璃给叶府挡了劫，以命，抵过。
叶染一袭白衣，苍白到异样的脸上看不出情绪起伏，僵尸形态虽已敛去，却始终无法掩盖周身那股凌厉的气势。
细碎的飞雪落满肩头，叶染指尖沾上一片，完整的不曾化去，那抹冰凉远不及自己，怎样也止不住心底隐隐作痛。
忽而一道白色的身影出现在叶染的身后，血脉相连的牵扯让他知晓来者何人。
他转过身去，感受着流崖周身散发出的冰寒，连这漫天飞雪都比之不及的寒意。
“她在哪？”流崖清冷开口，他不信她会死。
叶染视线落到一处，流崖身形一晃便消失在了叶染的眼前。
褐色的棺材静静摆在大厅中央，流崖没来由地一阵不安，他缓步靠近，直到那张熟悉的容颜映入眼中，浑身一个不稳，他单手扶住棺沿，她是死是活，他又怎能不知。
“她走了，回到了属于她的地方。”叶染出现在流崖的身后，淡漠开口。
流崖回身对上叶染的双眸，目光交汇，血脉牵扯，再也剪不断了。
流崖虽不知道叶染所谓的属于她的地方是何地，然他却相信，林曦爱着的人，自然不差，他相信他。
有些情，只能止于唇齿，掩于岁月，而流崖相信，林曦的那一魂，就是这所有事情的答案，总有一天，他们还会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