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辰轻轻笑了一声，像是追忆，又像是释然，“我还以为，你不会记起我。”
在蒋家时，牧辰见过苏晗几次。那时他年纪小，虽然大人们都瞒着牧思微的事情，可也没太把他放在心上。一来二去，他也知道了苏晗，就是在车祸中过世的司机的妻子。
去外婆家时，他偶然见到苏晗去福利院，忍不住跟了上去，那时他才知道，原来那个司机还有一个女儿。
是自己的母亲，害她失去了父亲。当时，他得出了这个结论。
外婆是退休教师，本来也经常去福利院参加活动，家离福利院也不远。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外婆去时，他也忍不住会跟过去。
然后下意识寻找那个角落里的小女孩。当时的姜妍，瘦瘦小小，话也不愿意多说一句，总是怯生生的，看着就可怜。
牧辰找她说话，她也没什么反应。
后来牧辰干脆就故意拿走她的东西，有时还偷偷拍她一下。没想到那个小姑娘骨子里还是不吃亏的，无视了他几次，到后来就直接在后面追着他跑。
看着她跑得气喘吁吁的样子，脸色却红润许多，骂他的时候，连底气都足了。牧辰忽然觉得，这样生机勃勃的小姑娘，远比那个死气沉沉的，要更加可爱。
外婆一直觉得，相比物质的富足，心灵的培育更加重要，因此非常支持他去福利院。他的寒暑假和放学后的时间，基本都花在那里。
可惜那时的姜妍，一直把他当作死对头，甚至没有好好问一句他的名字，甚至听外婆叫他阿辰，一直以为他姓陈。
姜妍在福利院里只呆了半年左右，他去福利院的习惯去一直没有改变，哪怕在国外，他还是会每年给院长和小朋友们寄去礼物。现在工作忙，也仍然最少会在春节前后过去一次。
姜妍靠在牧辰怀里，静静地听他讲这些事情。
“你怎么之前不告诉我这些事情？”拨开迷雾，姜妍才发现，她以为的孤独的过去，原来一直有人在默默关注着她。
“我不敢。”过了一会儿，牧辰才给出答案。“我怕你知道你父亲的事之后，会怪我。”
小时候，他对姜妍的感情很复杂。一方面，他觉得他们同样失去了自己最重要的亲人，是同伴。另一方面，他又觉得，她的遭遇是自己的母亲造成的，他对她有着不可回避的愧疚和责任。于是目光总是不可避免的落在她身上，一直到有一天，她忽然不见。
当时牧辰跑到院长身边，东拉西扯地问了许久，才知道她去了寄宿学校。
当时他只是一个孩子，也没有调查的能力，本以为会这样就和姜妍错过，没想到，会在大学里重新见到她。
姜妍咬了咬嘴唇，“你说过，你不是因为同情和愧疚才……”
“怎么？你不相信我？”牧辰亲了亲姜妍的脸，“姜妍，这么多年，我很清楚自己想的是什么，对你的感情是什么样的。最开始，让我把目光落在你身上的理由，确实是愧疚，可也只是一个引子而已。在看着你的过程中，我被你吸引，喜欢你，爱上你，是自然而然的一件事。”
男人温柔而低沉的声音轻轻落入姜妍耳中，“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之所以会搬到你家附近，也是因在朋友圈里，看到了你发的和可乐一起的照片。所以，就想离你近一些。”
说不感动是假的。姜妍的心像是被泡在温水里，温暖而沉静，像是找到了归处。
这时，她的手机却忽然响了起来，是黄霖打来电话。
姜妍一下子严肃起来，黄霖是知道她受伤请假的事的，这时打来电话，肯定是出了什么事。
简单问了一下姜妍的病情，黄霖就直接切入正题，“我就是提醒一下，就在刚才你又上了热搜，和杂志社前几天对云澜集团的报道有些关系，你多少有点心理准备。”
具体的情况，黄霖让姜妍自己上网看。
牧辰替姜妍拿来笔记本电脑，本地热搜的第一条，就是宋羽晴和姜妍的名字并列在一起。
居然还是一个连贯的剧情，这几天姜妍没有上网，完全不知道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
《新财商》刊登了对云澜集团的报道之后，宋世承立刻做出澄清，声称会接受检查并保留起诉虚假报道的权利。
这时，宋羽晴作为云澜集团的大小姐，她在南城区福利院拍摄的短片又被顶了上来。她的粉丝都支持她，说像她这样有爱心的人，是不可能做出那些违法违规的事情的。
就是舆论倒向云澜集团一边时，却忽然爆出了一些宋羽晴在福利院里的偷拍视频。这些视频里的宋羽晴，在短片中的截然不同，面对孩子时没有一点耐心，还多次有翻白眼的表情。
又有声称是宋羽晴工作室的人爆料，说宋羽晴这么多年并没有什么做慈善的习惯，就连去福利院，这也是仅有的一次而已，不过是为了给她父亲的项目造势而已。
本来到这里，也没有姜妍什么事。可是架不住群众眼睛雪亮，在一帧一帧扒宋羽晴的表情时，有人发现，在旁边走过的人似乎有些眼熟。
又有人去和之前凌恩发布的片子做对比，确定了姜妍当时也在现场。
这下宋羽晴的粉丝，像是找到了证据。他们认定，偷拍的视频是姜妍录制和公开的，本来就是恶意满满，并不可信。
因为上次牧辰转发姜妍微博的事，就有不少人认定姜妍和宋羽晴不和。再加上这次对云澜集团的调查，是匿名发布，可提到《新财商》杂志社，大家不可避免的会想到姜妍。
因此也有不少声音，认为这一切，都是姜妍对于宋羽晴的恶意狙击。
姜妍嘴辰微抿，神情专注，一条一条地向下翻着评论，直到不小心扯到伤口，倒吸了一口气。
牧辰按住了她的手，“别看了，有什么想知道的，你可以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