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卢苏被他深邃的眼神蛊惑,脑子像浆糊一样,只下意识想去回答他的问题。

可等那声“我”字发出之后,她才反应过来他的问题是什么,一时之间卡住,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于是语气钝钝的,问出一个略带傻气的问题。

“你知道我当时不是在看过山车?”

杜仲言听她这个有些憨纯的问题,轻轻跳动眉头,他漆黑的眼眸划过她的眉眼,最后落在那两片刚刚被亲的嫣红的唇上,手触上去。

“你说呢?”他声音哑哑地反问她。

卢苏一顿,忽然想起玩剧本杀的时候,他仅凭她一个眼神就猜到她是凶手的事。

他对她还真是不一般的了解啊……

她眨眨眼,感叹一句:“你好了解我哦。”

“还行。”杜仲言的手从唇上挪开,然后屈指轻轻敲她的额头,语气幽幽提醒她,“不要转移话题。”

并非是他一定要去探究卢苏的隐私,而是她当时情绪波澜实在不对,加之她之前心理受到过创伤,所以他对她任何一点儿低沉情绪都格外的在意。

下午碍于小丸子还在,有很多次他是都欲言又止;现在小丸子走了,他就直接开问了。

“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告诉我,不要自己憋在心里,我是你的男朋友,是你的未婚夫,也许我不能在你的风雨中为你撑起一片晴天,但至少我可以陪你一起分担坏天气。”

他一字一句,说得十分庄重。

卢苏瞳孔微不可察地颤动一瞬,她冰冷的心诚然被他温柔融化,一瞬间想将真相不管不顾地说给他听的欲望无限充盈在内心……可她真的能将所谓的肮脏真相说给他听吗?

他听了真相,反应又会如何呢?

她低敛眼皮,将自己眼底的情绪盖住,沉默良久。

就在杜仲言以为她不会开口的时候,卢苏忽然问出声:“阿言,你会因为我的原生家庭问题而不再爱我吗?”

这句话说得格外小心翼翼。

杜仲言的心就像是被锋利的爪子猛抓了一下,他不明白为什么她会问出这么一句话,但还是从话中感受到了她那颗并不完整的心。

他爱怜地亲了亲她垂下的眼睑,语气坚定又深情,“我爱你,从一开始爱的是你这个人,我等了三年等的也是你这个人,这些都和你的家庭没有关系。”

所以,不要因为你的原生家庭问题,而怀疑我对你的爱,更不要回避我对你的爱。

“我爱你,所以可以因为你去接受你的所有,包括原生家庭。”

他又亲了亲她另一只眼皮,然后补充道。

“……嗯。”卢苏的声音显然十分触动,但同时又有些低沉与落寞。

她将揽在杜仲言脖颈上的双臂收紧了些,把头埋进他的胸前,尽量让自己可以更有安全感一些。

“你还记得我之前告诉你,我在鱼巷注意到你之后,对你一眼心动,觉得你是我的crush么?”

她终于开始说。

“记得。”杜仲言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提到这个,但还是十分配合的回应。

“当时我告诉明双,说我遇到了crush,明双是建议我去找你要微信,不过我没有过去。”

“嗯,你和我说过。”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去找你要微信吗?”

她没有直接回答杜仲言那个“在游乐场到底看到了谁”的那个问题,而是十分冗长地从鱼巷的再次相遇说起。

“大概,是因为你之前对感情的逃避状态?”杜仲言说出自己的猜测。

卢苏顿了顿,声音有些闷地“嗯”了一声,肯定他的猜测,“是在逃避。”

“我总觉得世间一切美好,都是浮于表面的镜花水月,风一吹雨一打,或者你的手轻轻一摸,这份美好就会碎掉,就会显露出它最原始丑陋的本来面目。”

“就像明双的前男友,长得很帅,但其实性格不好,及其自负。”

她在输出自己的悲观理念之后,还举了一个例子。

杜仲言原本正在轻抚她的头发,闻言手中一顿,声音有些散碎,又有些猜测到她要说的事情大概不好所以生出的心疼:

“这个观点似乎有些以偏概全,太过悲观。”

“是很悲观。”卢苏显然也明白自己的情感落差,她声音寂寂,“但这悲观也算是有原因的。”

她终于说到正题。

“正如你之前在我爸妈家看到的那张照片,从前的我十分阳光开朗。我从小生活在爱里,我妈虽然强势但还算温柔,她把一腔心血全都观众在我身上,我爸也很宠我,经常带我吃好吃的玩好玩的。虽然我们一家三口时有摩擦,但生活还算圆满。”

“高中大概真的算是我人生的转折点吧。我高一这一年,被老师言语攻击之后,明双拉我去游乐场放松换心情,然后,那一天彻底成为我的至暗时刻。”

“我在被明双拉着排队坐过山车的时候,看到上一批从过山车上下来的游客里,有……我爸。”

她说起“爸”这个字的时候,声音有些颤。

天渐渐暗下去,玄关处因为没有窗子,所以不开灯便显得格外暗一些。

卢苏处在这片昏黑的地带中,看不清杜仲言的表情,只能听到他稳健的心跳,感受到他的手在她的后脑和颈间游走安抚。

这反而让她很安心,有继续往下诉说的勇气。

“我爸……他牵着一个女人,他们的举止很亲密很亲密,从过山车上下来之后,那个女人应该是有些晕,她靠在我爸身上,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然后我爸的反应就像是一个刚步入社会的大男生一样,用手给她遮阳,脸上全是焦急。说真的,我妈当年生我的时候,他好像都没那个时候那么急过。”

她有些自嘲地笑了笑,“等那个女人不那么晕了,他们就开始旁若无人的……”她顿了顿,跳过。

“我那一天没有坐过山车,我回家的路上,感觉半个世界都塌了,但我还得努力镇定,因为我不能让我妈知道这件事。我演技很好,果然瞒过了我妈。等晚上的时候,我爸回到家,我妈问他大周末去哪儿了,他说朋友拉着他去钓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