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苏,你签下这些协议绝不是在占便宜,也不是我在施舍你,这些只是我能做到的最直观的向你表达我会爱你一辈子的表现。

我有信心和你一起白头偕老,但我同样害怕以后得自己会对你不好,害怕你到那个时候没有选择的权利,所以这些协议也是退路。”

杜仲言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温柔又真挚。

他一句又一句,将自己的想法毫无保留地说出,同样也毫不犹豫地将现在的自己和未来的自己放在天平两端反复衡量,反复算计。

“你见到过父母婚姻的糟糕与失败,所以内心深处总是保留着对婚姻的悲观。我能保证尽自己所能爱你护你,为你褪去这层悲观滤镜。

但同样,我也希望你可以在接下里五六十年的婚姻生活中,可以少一份畏惧,多一份底气。”

他怕她对他们的未来抱有悲观,同样也怕将来的自己会亏待她,所以干脆将自己的全部毫无保留地奉出。

“可是……”虽然他这么说了,但卢苏还是不想签下这些协议,她发出声音想要说些什么,但在杜仲言炽热真挚的目光中还是渐渐失声。

杜仲言显然知道她想说什么,于是继续开口:“更何况我们接下来就是夫妻了,你的不就是我的么,只要我们一辈子在一起,一辈子不离婚,那签没签这些协议又有什么区别呢?”

他简直已经谆谆善诱到口干舌燥、绞尽脑汁。

卢苏沉默片刻,抬眸对上杜仲言的眼睛,“阿言,我还是不想签这些协议。”

她目光十分坚定。

杜仲言有一瞬间的气结,他感觉刚刚一番话算是白讲了,小姑娘还是不明白自己的意思。

他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郁闷,“为什么还是不想签呢?”

卢苏看他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一声,然后在他逐渐眯起来眼睛之前,主动揽上他的脖子,亲了亲他的唇。

“……”别以为你亲我一口就能蒙混过关。

卢苏也确实没打算这么蒙混过关,她亲完杜仲言,笑嘻嘻开口:“阿言,你刚刚不是说了么,只要我们一辈子在一起,一辈子不离婚,那签没签这些协议就没有区别。”

嗯?

“所以我说这么多,你就听到这么一句?”他彻底气结,小姑娘简直没有心。

“……不是呀。”小姑娘还不知道自己把人给气到了,她一脸懵懂与天真,“前面也都听到了。”

杜仲言气极反笑,“所以?”

“所以签不签都一样,我选择不签。”

“原因?”

“……刚不是说了,我……”

“我不想听这个。”

卢苏看到杜仲言定定地看着她,眸中是深深的郁闷,她觉得他这副样子实在可爱,于是又忍不住凑上去亲了亲,然后才正色回答他的问题。

“阿言,当我决定要和你结婚那一刻,我们之间的爱就是我面对婚姻最大的底气。这份底气,是其他所有一切都无法比拟的,它足以让我克服所有的悲观与畏惧,和你一起度过接下里的十年、三十年、五十年、七十年。”

她语气中的坚定与认真像是船上的锚,深深地插入他的心中。

真好,他的小姑娘对他们之间的爱,抱有高出自己认知的信赖。

杜仲言猝然揽紧怀中的小姑娘,眸中是满满当当的触动。她既然把他们之间的爱作为底气,那他就绝不会让她失掉这份底气。

……

协议最后当然是没有签。

当杜仲言把他们商量的结果告诉廖律师之后,这个知性优雅的女性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已经在深深后悔自己为什么放着大好周末不去happy反而来这里工作了。

“接下来再有什么协议需要起草,不要来找我。”她佯作生气。

杜仲言这会儿显然十分开心,他甚至有心情说几句好听的话去恭维廖律师,“这怎么可以,像嫂子这样优秀的律师,当然是找您才是最放心的。”

“你不要说这些,我是不会听的。”廖律师不吃这一套。

杜仲言叹气,然后开出**条件:“之后可以帮你和我哥带小丸子。”

“成交。”

廖律师满意离开。

杜仲言和卢苏也坐电梯下到地下车库,他们接下来要驱车去到卢苏父母家。

去拿户口本。

这会儿已经日升中天,正是吃午饭的时候。

卢苏早在汽车发动之前就已经和钟女士说过她要带杜仲言来拿户口本的事,因而当他们到地方之后,推开房门,看到饭桌上摆了满满当当一桌子菜的时候,并没有感到惊讶。

他们惊讶的是,卢父也在。

钟女士站在玄关迎上他们,眉眼中是藏也藏不住的喜悦,“回来啦!”

她亲自从鞋柜中拿出两人的拖鞋,然后目光慈爱地看着他们换完,又贴心地把换好的鞋子帮他们放回鞋柜。

卢苏:……妈你别这样,你这样我害怕。

他们一起往里走,一边走钟女士一边热情洋溢地说:“小杜,听说你们明天要领证,你伯父鱼都不钓了,专门回家要来看看你。”

听完这一番话,卢苏和杜仲言都明显一顿。

钟女士话中的“听说”两个字何其讽刺,他都要结婚了,她的父亲才终于想起来要见见她的男朋友。

杜仲言顿住的点在于“钓鱼”,他牵着卢苏的手微微收紧,有些安抚地摩挲几下,然后受到了同样的收紧与摩挲。

他们两人相视一笑,坦然面对这场已经算是窗户纸一般的闹剧现场。

杜仲言笑着回应钟女士几句,然后他们一起走到饭桌前,看到了悠然自得坐在那里的老卢。

除去上次游乐场那一次不能算是见面的见面,卢苏已经有将近半年没有见到过老卢了,杜仲言更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位名义上一直在钓鱼的岳父。

因而当他们走到饭桌,视线和老卢的视线相接那一刹那,气氛居然诡异地凝滞,连空气都安静了几秒。

还是杜仲言先反应过来,叫了一声伯父,卢苏才恍如刚认识老卢一般,跟着喃喃一声爸。

老卢蹙眉,心中深觉自己这个女儿现在越来越不落落大方,他微微扬了扬下巴,示意两人坐下。

他全程目光都没给钟女士一个,仿佛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服务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