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卢苏疑惑,“我不是青柠的人,也可以组队吗?”
杜仲言十分认真地嗯了一声,他带着笑,指着陈松照淡淡道:“你可以问问松照,他是青柠CEO。”
卢苏先是对陈松照的身份惊讶了一瞬,又想起了他在电梯上确实说过自己是不言年的老板,于是转头看向陈松照,等待他的答案。
旁边沙发上坐着的陈松照啧啧两声,面上满是调侃的笑,他对自己好兄弟睁眼说瞎话的能力表示赞叹,但是并不戳穿,顺着他的瞎话接了句,
“可以,只要是参加了活动会的人,不论是不是青柠的人,都可以组队。”才怪。
他话说的笃定,卢苏便也信了,只是她有些犹疑,心中也惴惴的,“可是我从来没有录过音。”
杜仲言倒是直接拿起一份备用的稿子递给她,温声道:“不要有压力,你的声音很好听,按照平常的音调念出来就好。”
“是啊,”陈松照从沙发上站起来,走过来搂住杜仲言的肩膀,不太着调地接话:“这不是还有仲言在嘛,实在不行他可以教你。”
杜仲言嫌弃地拍掉陈松照的手,他不再过多说话,只带着温柔的笑看着卢苏,静静等着她的决定。
卢苏心中念头翻涌,毕竟和自己喜欢的声音主播一起录音,实在是件很有**力的事,她低头看了看还穿着黑色拖鞋的脚,说不出拒绝的话。
“我……我可以试试。”
杜仲言笑起来,他侧身从设备上拿起一支黑笔,“那咱们来分一下句子。”
“从‘实澹泊而寡欲兮’到‘快啁号以遁暑’,这几句你来读。”他修长的手指握着笔,在卢苏手中的稿子上游走,“还有最后的‘乱曰’这部分,可以吗?”
卢苏看了看稿子上圈画出的大段大段的诗句,心中实在没底,她喃喃地问:“会不会有点多?”
杜仲言看着卢苏松软毛绒的头顶,忍住摸上去的欲望,只放缓了声音抚平她的紧张,“没关系,可以先练习几遍。”
“嗯。”卢苏深吸一口气,努力压平自己慌乱的心跳,她神色认真地看稿子。其实卢苏背过曹植的《蝉赋》,她十分熟悉这篇赋的内容,只是不知道读的好不好。
她偷偷抬眸看了眼杜仲言,然后大着胆子,念出了声音。
“实澹泊而寡欲兮,独怡乐而长吟。声皦皦而弥厉兮,似贞士之介心。内含和而弗食兮,与众物而无求。栖高枝而仰首兮,漱朝露之清流。隐柔桑之稠叶兮,快啁号以遁暑。”
温和平缓的女声在录音室内响起,犹如恬静无争的蝉隐身在柔软桑枝的密叶间,一派安宁。
杜仲言眼中带着赞赏,“读的很好。”
已经在沙发上躺平的陈松照也跟着附和,“小苏苏真有当cv的天赋。”
杜仲言不想给陈松照眼神,他带着笑意说明自己觉得好的原因,“这段描写的是蝉的平和无争,你念得缓,感觉自然就对上了。”
卢苏本来以为他们两个只是为了鼓励自己,所以才善意地夸赞,现在听了杜仲言的原因,方才觉得心中满满的有了底气,她兴奋起来,“那咱们进去吧。”
杜仲言引着卢苏进到隔音室,将她带到离自己最近的收音设备前,然后走回刚刚一直站着的位置。
他们两个相对而立,都戴好了耳机。
在不大的房间内,和自己喜欢的主播面对面站着,再闻着空气中似有似无的草木清香,卢苏感觉自己的耳朵有些发烫,她躲避着视线不去看杜仲言,只装作好奇的样子四处打量。
杜仲言看着卢苏装模作样的好奇,眉眼都染上了些无奈又温柔的笑。
外面的录音师赵徐生调好了设备,对着玻璃比了个OK,他们两个便都将注意力集中在稿子上。
最前面是杜仲言的部分,他沉稳地如同讲故事一般开口,“唯夫蝉之清素兮,潜厥类乎太阴。在盛阳之仲夏兮,始游豫乎芳林。”
他读完,视线从稿子上转向她。
卢苏心怦怦跳,但面上保持着平静,她听杜仲言读完,顿了几秒接上。
缓慢柔和的女声和悲切苍凉的男声接连响起,仿佛直接将人带进了蝉的世界。
本是自在的鸣蝉,却为了躲避天敌的毒害,远避屋宇之间,最后被狡童捕获,成了人们的腹中之物……蝉之命运多舛,最悲之处便是它避无可避的结局,曾经消暑桑叶间的乐与无争,终究变成了易逝的美好。
卢苏念着最后的句子,淡淡的,声音也低下来,“诗叹鸣蜩,声嘒嘒兮,盛阳则来,太阴逝兮。”
她顿了顿,继续念,“皎皎贞素,侔夷节兮。帝臣是戴,尚其洁兮。”
男人的声音紧跟其后,与卢苏和音,“帝臣是戴,尚其洁兮。”他没去看稿子,目光直视着卢苏,眼眸中一闪而逝宠溺的光芒。
卢苏惊讶于杜仲言的临场发挥,她念完所有的词之后抬头,正想说话,却在视线对上他那双漆黑幽深的眸子时默了一瞬。
她的脸也立刻变得烫了起来,耳机里赵徐生那声“好了”犹如天籁,她像是得到了特赦一般,立刻从充满遐想的隔音室里出来。
杜仲言也跟出来,拿着耳机想要听一遍。
赵徐生一边递给他耳机一边感叹,“这次简直绝了。”他又对着卢苏比了个大拇指。
杜仲言反反复复听了两遍,终于确定这就是他想要的效果,于是笑了起来,“苏苏,你要不要也来听一下。”
听到他亲昵地念出自己的名字,卢苏只觉得耳边炸起一颗雷,轰轰隆隆地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她下意识地接过杜仲言递过来的耳机,却没想起来要戴上。
杜仲言又是无奈地笑了笑,从她手中拿起耳机,温柔地帮她戴到耳朵上。
草木的气息在一瞬间靠近她,变得浓郁,又在下一瞬间远离,变得似有似无;哀婉的声音顺着耳机在她耳边响起,低低沉沉,犹如悲绝的爱意。
她心猿意马,感觉整个人都仿佛浮在云彩上,只囫囵吞枣地听完,“好听。”
杜仲言终于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看到小姑娘爆红的脸颊,于是贴心地换了个话题,“要喝点水吗?”
卢苏摇摇头,她已经有些傻掉了,但是为了不让自己看起来显得太慌乱,于是口不择言地问出一个蠢问题,“为什么会选《蝉赋》呀?这和‘消夏’主题关系不大吧。”
杜仲言倒是一脸认真,“关系很大。”他顿了顿,“听了蝉的悲惨结局,大家跟着心中凄凉,暑热自然消除,可不就是‘消夏’吗?”
卢苏立刻忍不住笑了起来。
看着他一本正经地讲冷笑话,她有种从云彩上下来,站到地面上的真实感。
卢苏不再天马行空,她眉眼弯弯地跟着附和,“确实,确实,我现在就感觉凉飕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