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音工作结束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卢苏回到休息室换掉拖鞋，杜仲言也跟过来拿东西。

他看着卢苏脚边换下的黑色拖鞋，忽然起身走到博古架前，从上面摆着的周边里拿出几个卡通夹子。

“做个标记吧，”他走过来，把各色的夹子摆在卢苏面前，“喜欢哪个？”

卢苏没领会杜仲言说的做标记是什么意思，清澈的眼眸里浮现出疑惑，只是看着摆在面前的可可爱爱的小夹子，还是凭着喜好立刻选出一个粉色丸子头的卡通人物。

“喜欢这个？”杜仲言确认之后，又从那几个小夹子里拿出一个也是粉色丸子头的卡通人物。

他弯腰拎起卢苏脚边的拖鞋，将两个夹子分别夹到两只拖鞋边边上，“好了，这样就能区分出来了。”

“嗯嗯，这样下次来还可以穿。”卢苏立刻明白杜仲言说的标记是什么意思，她看着夹上粉色丸子头的、独属于自己的拖鞋，没过脑子顺嘴就说了这么一句。

等她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之后，立刻再一次脸颊爆红，“不是，我是说……”

说什么，这要怎么找补？她大窘，舌头打起了结。

“还是不了。”杜仲言眼底含着笑。

唔……卢苏的眼尾垂下来，虽然她并没有纠缠的意思，但他这也算是明确的拒绝吧？

她心中隐隐浮现出些酸酸涩涩的情绪，但是面上尽力忍住，还是带着笑，“对不起啊，我只是一时顺口。”

“不要说对不起。”杜仲言摸了摸卢苏有些耷拉下来的头，声音低缓地解释道：“下次来给你换女士拖鞋，这样穿着安全些。”

卢苏的眼中立刻闪起些明亮的光，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一刹那升涌起的喜悦，只是觉得嘴里似乎泛着丝丝的甜，耳垂也红红的。

杜仲言将做好标记的拖鞋放回鞋柜，又拿出一个黑色的背包开始收拾东西。

卢苏无事可做，视线再一次放到桌几上那本包着牛皮纸的书，她终于忍不住好奇道：“这本是什么书啊？”

杜仲言回头看了眼，“是叶芝诗集，”他转过去继续往背包里放东西，眼底却划过一抹期待，“可以翻。”

得到了主人的许可，卢苏便也不再矜持，她拿起这本蒙着神秘面纱的诗集，小心翼翼又郑重其事地翻开，其谨慎程度，不亚于翻开一本古书真迹。

诚然，这本书能获得主人的偏爱，并不是因为它是什么真迹，它只是本平平无奇的诗集，书页有些泛黄，里面没有任何批注，只有扉页写着个日期。

【2019.3.22】

是买书的日期吗？

卢苏不去细想，她将书合上放回原位。这或许是杜仲言的隐私，而她，无意探查。

杜仲言拿好了东西，卢苏跟着他一起出了休息室。

录音室这边，陈松照早已经离开，只剩下赵徐生做着最后的收尾工作，他看到杜仲言和卢苏一起走过来，于是放下手中工作，“言哥，音频已经传给你了。”

杜仲言笑着道了谢，和卢苏一起出了工作室，坐上了电梯。

狭小的空间里静静的，两人呼吸的起伏似乎都可以听到，在一派安静祥和的尴尬之中，卢苏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你很喜欢叶芝吗？”

“我送你回去。”杜仲言的声音同时响起。

两个人彼此看着对方，都愣了愣，然后杜仲言带着笑淡淡道：“谈不上，只是那本书于我有着特别的意义。”

特别的意义？卢苏眨了眨眼，他既然提了，那自己可以问一下吧？

她刚张开嘴，就听到杜仲言又说：“有机会告诉你。”

好吧……卢苏其实并不是一个八卦的人，她一向对别人的私人空间保持绝对的尊重和距离。

“那你呢？”他又开口，“可以送你回去吗？天晚了不太安全。”

“好……好啊。”卢苏的脸已经不知道红了多少次，她不是很淡定地跟着杜仲言出了电梯。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空气中带着些雨后特有的潮潮的味道，将盛夏的燥热盖下去几分。

杜仲言从车库中开出车，卢苏坐上副驾驶，报了自己的住址。在不知多少个红灯等待的间隙，她终于察觉出一些不对劲，“陈总不是说你家离工作室只有十分钟路程吗？”怎么还要开车上班啊？

“叫他陈松照就好。”

红灯结束，车子重新行驶起来，他专注地看着路况，十分不简单地解释道：“原本车是在家，后来是给你煮了姜茶，怕凉，就开着车到工作室了。”

这样还可以送你回家。

卢苏的心跳骤然停住，继而又砰砰狂跳起来。

他真的，贴心到犯规。

卢苏不再说话，她现在心中满满涨涨的，有些感动，又有些喜悦，以及一丝似有似无淡淡的躁动。

她转头看向窗外，街景一闪而逝，霓虹灯被划成彩色的线条，当看到熟悉的超市招牌时，她忽然想起今天晚上是自己的采购时间。

“就在这里停车吧，”她转头看向杜仲言，嗓音里还带着不太自然的颤，“我想起来还要去超市买点东西。”

杜仲言自然没什么异议，他找到一个停车位，把车停住，也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阿言？”卢苏疑惑，他怎么跟着下车了？

杜仲言关好车门，“一起吧，我想起来自己也要买点儿东西。”

两个人一起进了超市，卢苏从入口处推出一辆购物车，杜仲言顺手接过，卢苏看了看他，倒也没什么意见，抬脚打算再去推一辆出来。

“一辆就好，”他叫住她，“我要买的东西不多，不用购物车。”

所以他是要帮她推车？

卢苏忽然有种结了婚和丈夫一起逛超市的感觉，她赶紧终止脑补，一心一意逛起了超市。

蔬菜、水果、零食、饮料，嗯，一切齐全。卢苏看着购物车中满满当当的物资，十分满足。只是……

“阿言不是要买东西吗？”她看向杜仲言。

杜仲言也看回去，确定她已经拿完了需要的东西，于是笑了笑，“等我一下。”

他走开一会儿，又很快回来。

“你要买蜂蜜？”卢苏看着他手里的罐子，不自觉地便想起了上午他让自己喝蜂蜜水的事。

“嗯，买给某个家里没有蜂蜜的小酒鬼的。”

……

卢苏感觉自己的脸再这么红下去，她已经可以不用化妆就去登台唱关公了。

付钱的时候，杜仲言趁卢苏不备，先拿出了手机出示了付款码，卢苏不想占便宜，非要把给他转过去，他倒是一只手拎着购物袋，一只手摸了摸卢苏有些炸毛的脑袋，

“不如改天请我吃饭好了。”

“好。”

她想起鱼巷里那个像玉一样温润的青年，他们应该能吃到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