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卢苏的视线对上，杜仲言也不躲闪，他唇角轻轻扬起，与那抹赧然相互交织，竟生出些纯情与勾人的意味来。
那一丝纯情像羽毛一样缓缓扫过卢苏的心底，痒痒的，带着些压不住的情绪。
“苏苏，过来换鞋。”他温柔地唤她。
她顿了顿，有些呆呆地走到鞋柜处，看着杜仲言手中拿出一双新的拖鞋，他微微垂眸拆开拖鞋，然后弯腰将鞋子放在卢苏脚边。
是一双粉色的带着小猫图案的拖鞋。
卢苏忽然想起他之前说，“下次来给你换女士拖鞋，这样穿着安全些。”
所以他真的给她准备了女士拖鞋……
她心头一动，那些压不住的情绪像是被水打湿的海绵，飞速地膨胀起来，触动、酸涩与理智彼此之间疯狂拉扯。
“不要发呆，换鞋。”杜仲言看卢苏迟迟没有反应，像一只呆头呆脑的兔子一样，他不由得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带着宠溺的语气提醒到。
卢苏的喉咙像是被堵塞了一般，只是钝钝地“嗯”了一声。
她沉默地换好拖鞋，跟着杜仲言走到沙发处坐下。
“苏苏，今天晚饭是我做的，你快尝尝。”任肖坐在一旁，十分热情地给卢苏递筷子。
卢苏有些迟缓地接过筷子，然后对着任肖扯出一个礼貌的微笑，“好。”
她看大家都动了筷，也跟着夹了一口，吃起来慢吞吞的。
其实这顿晚饭并不在卢苏的意料之中，她以为杜仲言接她下班之后会直接来录音，所以在下班之前就吃了东西垫肚子。
结果就导致，面对一桌子的色香味俱全的佳肴，她却没什么胃口。
但偏偏，热情似火的任肖十分卖力地推销自己的手艺。
“苏苏你尝尝那道笋。”
“苏苏你尝尝我做的豆腐。”
“苏苏我给你盛了碗鱼汤。”
“苏苏……”
于是卢苏就吃撑了……
“苏苏你……唔。”任肖又指着一道菜，眼中带着期待地看着卢苏，只是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自家男朋友喂了一口米饭堵住了嘴。
她嗔怪地瞪了陈松照一眼，像只小仓鼠似的，把嘴里的米饭嚼吧嚼吧咽了，然后鼓着嘴凶巴巴问他，“你干嘛？”
陈松照压低声音凑到她耳边，“你把布菜的活儿抢了，仲言干什么？”然后他又亲昵地笑着戳了戳她的脸，“别生气，不是故意打断你的。”
任肖听了陈松照的解释，两只眼睛都亮亮的，哪里顾得上生气，她立刻笑起来看着旁边的卢苏和杜仲言，“你们吃你们吃。”
卢苏看着陈松照三言两语就把炸毛的任肖哄好，正感叹不已，忽然又听到任肖说：“仲言你不要只顾着自己吃，你也给苏苏布布菜呀。”
还要……吃……吗？
卢苏顿住，她吃饭之前所有杂乱无措的情绪此刻都偃旗息鼓，只剩下一股明明吃饱了但却依旧被疯狂劝饭的……绝望。
这就好像是去吃自助餐，明明已经吃饱，但是桌子上还摆着好几盘吃的，吃不完不许走一样。
杜仲言看着身边一脸悲痛麻木的姑娘，心底浮现出一些无奈。
他本以为卢苏吃得慢只是因为有些拘束，哪料到小姑娘是因为本来就不饿，现在又加上拒绝不了热情的任肖，所以吃不下了还在硬撑。
他叹了口气，温声道：“吃不下了放下筷子就好，不要勉强自己。”
“是呀，吃不下就不要吃了。”任肖也附和，她察觉到卢苏已经吃饱了的事实，有些懊恼，“怪我太兴奋，光顾着给你布菜，都没先问问你还能不能吃。”
卢苏立刻有些如释重负，她不好意思地冲任肖笑了笑，又感激地看向杜仲言，只是眼中还带着些疑惑的光芒，像是在问，你怎么知道我吃不下了？
杜仲言微不可察地又叹了口气，他从卢苏手中接过筷子，“你先去换一下鞋。”
换鞋？卢苏不太理解为什么要换鞋，她现在脑子有些转不过来，只愣愣地看着杜仲言那只拿着她筷子的手，修长，骨节分明，指甲也修剪的干干净净。
那只手放下筷子，轻轻握上她的手腕，手的主人似是有些无奈，“走吧，我带你去换鞋。”
他起身，带着卢苏走到鞋柜处，将卢苏的鞋子拿出来放在她脚边。
卢苏这才有些反应过来问一句：“为什么要换鞋啊？”
她不知道是怎么了，面对别人还好，可一面对杜仲言，总是呆呆的有些迟钝。
杜仲言将自己的鞋子也拿出来，然后直起身，看着面前反射弧很长的姑娘，笑起来，“不是吃撑了么，我带你下楼散个步消消食。”
卢苏后知后觉地耳朵红起来，吃饭吃撑了还要散步消食这件事，说出去好丢人……
她抿了抿嘴，有些手足无措地换好鞋子，然后听杜仲言对陈松照和任肖说：“我带苏苏下去买点儿东西，你们要喝什么吗？”
“要喝可乐，谢谢。”任肖开心地说。
陈松照吃饭的间隙抬头，“苏打水就好，”他顿了顿，揶揄，“不过你们真的还回来吗？”
他话说完，立刻被任肖掐了一下大腿，疼的猛抽一口气。
杜仲言也无语地看了眼陈松照，然后又去看身边乖巧站着的小姑娘，看她垂着脑袋，还在因为吃撑了而觉得不好意思，这才松了口气，她没听到就好。
他带着卢苏出了工作室，进电梯。
按下1楼按键之后，杜仲言看着身边有些温吞的姑娘，终于忍不住蹙了蹙眉，有些许觉得她不把自己放在第一位而生出的气恼，“下次吃不了就提前说，没有人会怪你的。”
“啊……”卢苏还是不好意思，“我，我不太会拒绝别人。”
“嗯？”杜仲言的气恼转变成好笑，他重复了一遍，“不太会拒绝别人？”
“嗯，不太会。”
“那，”他忽然低下头凑近卢苏，吐气如兰，“你怎么就会拒绝我呢？”
卢苏立刻反应过来他是在说之前鱼巷里的拒绝，她眸中显现出无措与慌乱，却不知道怎么说，“我……”
“还是说，我不算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