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黄大仙岭儿之战
田大有是葫县本地人,本来他也是街面上的一个闲人,让母亲操碎了心,后来葫县建衙,其母便托人将其送进来做个衙役,虽然衙役属于“贱役”,但好歹有碗饭吃。
葫县的衙役出身都是无田产的农民,大多数在街面上做过地痞流氓,所以在衙门中年轻的田大有没少挨欺负,幸好从邻县调来副班头林贵时常照应着,好歹在衙门里坚持下来,再后来林贵的把兄弟到葫县当了典吏,他身边也跟上了小弟,这小日子就更滋润了。
前几天,葫县大佬齐木大闹公堂,王典吏和林贵被齐木打了,作为一个讲义气的爷们,田大有忠诚地保护自己的哥们,甚至还把齐木赶出了县衙,每思及此,田大有都觉得不可思议,那可是葫县的大爷,跺跺脚葫县要震三震的人物,连县太爷都要卑躬屈膝的,居然就让他们几个人这么的给打了出去?
在县衙门房里,田大有有点走神,拿着棋子在棋盘上晃了半天迟迟没落子。
啪的一声,田大有把棋子扔到棋盒里:“不下了,不下了,赢不过你。”
门子笑着把棋子收了起来,虽然田大有最近在衙役里面地位水涨船高,但是这棋品却保持的不错。
“大有,你要小心点,那个人可不好惹,上次你们把他打了,还把他人抓了,他能放的过你?”门子摸了摸灰白胡子,用一个前辈的语气嘱咐着。
是啊,哥几个把他给揍了,这老小子连个屁都不敢放,这几天都窝在家里不敢出来,田大有心想。
“请问,王典吏老爷是在这吗?”一个年轻的灰衣小厮毕恭毕敬的站在门口,用警惕的眼神向门房里看去。
“有什么事?”田大有走了出来。
“您不是王典吏吧。”
田大有看了看自己一身青衫,却把手一伸,摆出一副拿来给我转送的姿态。
灰衣小厮也不生气,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就放在田大有手中。
“请告诉典吏老爷,要抓紧办啊,否则那群禽兽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来了。”在田大有转身进门的时候,灰衣小厮邪邪地一笑补充道。
田大有眼角抽了抽,转身正要呵斥他,小厮却在说完之后就跑掉了。
拿着信封,田大有挠挠脑袋就走进衙门,心想:或许真有什么急事?
葫县典吏王晨台鉴:
前日与公堂之上,公持棍而立之勇气,木深为佩服,自此神往不已,昨日巧遇嫂夫人,所以邀贤夫人于赴家宴,今日草民于黄大仙岭再设鸿门宴,不知阁下是否愿共赴之?
临书仓卒,不尽欲言,敬候回谕。
王晨双手发颤,眼中喷射出怒火,似乎要将这张薄薄的纸烧成灰烬。
林贵拿过信来,脸也立刻发白了,口中谩骂不已:“恶贼恶贼!”
“我立刻召集弟兄们,定不让这贼人逃脱。”丁茂才恨恨道。
王晨深深地吸了口气,努力平复下胸中的怒气,试图平静地看待这次危机。
月舞肯定还毫发无损,齐木这是在赌,,赌王晨视月舞甚于自己
他应该去黄大仙岭救月舞的,可齐木谋划已久,以自己的人马胜算最多三成,但月舞至少会有一线生机。
现在齐木去了黄大仙岭,齐府人员必定不多,若现在他带人抄了齐府,再以齐府的财宝上下打点,王晨能有七成胜算,说不定还可以用齐木的妻女来换回月舞。
而且即便陷阱设在齐府中,衙役们再不愿意,在县城中,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王晨去死,那么月舞会死,而王晨至少性命无忧。
但出了城,发生什么事情,县衙内就有大把的借口可以免责。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王晨都应该放弃月舞,或什么都不用做,或带人去攻击齐府,但齐木真的会放过月舞吗?
那个做事不择手段,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的枭雄豪强,即便王晨抓了他的妻女,齐木真的能因此放过害自己家财一干二净者的妻子?
是拼尽一丝希望去救自己妻子,还是放弃妻子去走一条至少自己性命无忧的稳妥道路?
王晨抱着自己的脑袋,痛苦地做出了抉择。
黄大仙岭是葫县一座高山,山路崎岖怪石嶙峋,在这个小说世界中乃是极为重要的地点,再险峻再危险,也只能为主角带来妹子和声望。
但是对于不是主角的人们来说这必定这必定是一处险地。
林贵踢掉一块青石,怒道:“这个地方这么难走,等走到岭上人也好累趴下了。”
“放心吧,不会的,一个没有反抗之力的对手,怎么宣泄我的愤怒呢?”山上有人高声道。
王晨身边几十个衙役赶紧围在一起,将水火棍向外。
齐木很快就出现在高处一块石头上,孟庆唯则狐假虎威地跟在他身旁,在后面范雷、洪山等人一字排开,后面跟随着一片藏青色。
“齐木!我妻子呢?”王晨眼神几乎能杀人。
可惜齐木毫不在意,他见的这种眼神见的太多了,向后手一挥,月舞被捆的结结实实的,带到前面来,虽然脸色苍白,但身上的衣服完好。
看起来没有受到过虐待,王晨暂时松了口气。
“齐木,这是你我的恩怨,何苦为难一个女人!”
齐木大笑道:“为难女人?这种事情多了,不少这一次,再说我不这么做,怎么把你从现场里钓出来?”
“孟庆唯,你好歹是朝廷八品,居然和齐木狼狈为奸,你还有何面目面对朝廷,面对葫县父老!”王晨话锋一转,转到孟庆唯身上。
孟庆唯脸不红心不跳地应道:“刁吏王晨,你迫害乡绅,掘取私利,还不授首就擒!”
“老爷,还跟这刁吏何须多言,拿下算了。”洪山抓着月舞身上的绳子,回头对齐木道。
齐木点了点头,却冲着下面喊道:“王晨你若现在给我跪下,舔我的鞋子,或许我会大发慈悲的只把你们送进妓寮,让你当个茶壶,让她夜夜有客。”
王晨尚未说话,林贵却抢先一步斥道:“放你!@#!¥”
便是一同方言骂了过去。
齐木也不以为然,很快一群身穿短打的家丁随即从各自藏身处冒了出来,
王晨众人脸上皆显慎重,这些家丁足有二百多人,而且各个手拿铁棍尖刀,甚至军中制式武器,且眼冒精光,各个是精干男子,丁茂才甚至发现有葫县屯军的人。
这就反应出齐木的实力来了,他平日就有养着近百名打手,现在短短时间就能调动二百多人的人马,更是连屯军都如驱家犬,官场上连权力欲很重的孟庆唯选择了依附,真如葫县土皇帝一般。
但是王晨会害怕吗?
不会,以王晨的聪明他即便不清楚齐木的家底,但齐木的强大他又怎么能不了解。
但是他心中总有股气,不让他就这么软下去,在他做出与齐木对立时,正是年少读书时产生以天下为己任的豪气,支撑着他一步步走下来。
花晴风也曾有过这种豪气,只是他这靶子太大,一到葫县就被孟齐二人和王宁联手反复折腾,再加上性子软一些,一来二去这份豪气也就**然无存了。
现在王晨虽然年轻,但并非莽撞之人,可是苏雅轻松得救,让他有了追查下去的借口,否则县衙定以掩盖为主,而不是大张旗鼓的缉拿绑匪。
这就像齐木的屁股,在王晨面前摆了一个太顺脚的姿势,王晨忍不住踢了他一脚,之后两人的对立便一发不可收拾,一路狂奔道大仙岭下。
看着齐府家丁怪叫着冲下山来,王晨向四周的衙役一一拱手:“弟兄们,时至今时,你们还随我来此险地,王某人感激不尽,今日让你我兄弟精诚团结,拿下这葫县一霸!”
“好!”衙役们挥舞着水火棍,大声叫好,给自己鼓劲。
这次上山,丁茂才深知威胁,所以选的都是钦佩王晨之人,虽然人数不多,总比阵前脱逃的好。
“上啊,把这群贼子全打趴下。”这是衙役们喊的。
“冲啊杀啊。”这是齐府家丁吼的。
很快藏青色的人潮便从山上猛烈拍打到青色的礁石上,红色的浪花在其中翻滚。
花晴风的马车慢慢行驶在官道,这让葫县县令感觉非常的平稳,他调整了一个更加舒服的姿势后,便向旁边的那个穿越者问道:“你看起来兴致很高啊,莫不是捡到宝了?”
这句话纯属调侃,华庆峰没有实体,到哪里去捡宝?
不过华庆峰知道,葫县知县这句话其实另有意思:“我也未曾想到,流民在葫县聚集的如此之多,竟有千人之巨。”
花晴风回想着这两天的见闻,也惊叹道:“是啊,我也没想到这群刁民如此之多,哎,可惜我没有实权,不能将其尽数驱赶。”
流民问题一直是明代的大问题,各地方都以本地流民多为耻,一有机会便行强行驱赶之法。
作为一名二十一世纪的人,华庆峰对明代的流民政策颇有些看不起,二十一世纪各地只有嫌劳动力太少,没有嫌太多的。但是他也知道这个世界的时代背景乃是明代,拿二十一世纪的标准,对这个世界着实不公平。
虽然心里知道,但是今天看到了流民的惨状,华庆峰还是动容了,这简直就是苟延残喘的一群人啊,一群瘦骨伶仃的人连地上的馒头屑都舔的干干净净,简直都没有人形了、
“哎,何止一个惨字能形容的了,”华庆峰叹了口气道:“你们不赈济也就罢了,连住的地方也不给,这群人就跟做贼似得。”
“流民四处流窜,好吃懒做不入户籍,岂能视为良民!”葫县县令义正言辞地斥道。
华庆峰别过头去,感觉自己和明代人的价值观差的有点大。
这是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却听到外面车夫叫骂不止,花晴风一撩车帘,看到一个灰衣小厮把马勒停在马车前。
“请问是本县县太爷的大驾吗?”
眼中讶异一闪,花晴风走出马车,道:“正是,你是?”
小厮躬身道:“老爷县衙出大事了,有人绑了内宅的人往黄大仙岭而去,王典吏已经带人追上去了。”
花晴风大惊失色,两腿一软差点坐到地上。
扶着马车,花晴风问道:“夫人,夫人安全吗?”
“夫人仍在后宅,只是对方人多势众,王典吏危险了。”小厮答道。
“你速回县衙,让……”花晴风一时间也竟然一个说人名也说不出来。
到任这些日子来,除了孟庆唯王宁和王晨三人外,他居然一个人都不了解,这一个方面是孟庆唯王宁二人有意将衙属与他隔离开,另一方面也是花晴风不懂得工作中如何与同事相处。
半晌,花晴风只好告诉小厮回去通知县中的官吏,随便哪一个找人去支援王晨,而自己会立刻返回县城。
小厮立刻授命骑马返回了,但华庆峰却疑惑地看着小厮的背影。
看了好一会,华庆峰才回过头来对县令道:“内宅有这么一个人吗,我貌似从来没见过。”
“这……”县令不确定地猜测道:“可能是外衙的人吧。”
这个答案没有消除华庆峰的疑惑,当县令回到马车上的时候,他依然向小厮离开的方向投以怀疑。
但是百思不得其解,只好随着马车飘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