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川找到了那名当晚值班的司机,他住的地方是花港区泰司街道,那是一处正在开发的商业区,因为要修建地铁,通往这边的公交车都要绕道了,他们警车也是进不到里面。张川便是骑着自己的摩托车到了里面。
这个地区以前都是被遗忘的,马路两边都是一些摇摇欲坠的木板房,刚踏进这条街道的时候,那些人见到穿着警察制服的他们走了进来,神情有些慌张。
简陋的不过十平米的木板房外面架着一个热气腾腾的油锅,里面正在炸着油条,散发出来的味道确实呛鼻的很,带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感。
张川拿着司机的照片对着正在炸油条的小贩询问他的地址,小贩抬起头,一看到他们,正翻着油条的长筷子差点从手里面划走。
他支支吾吾的指了指前面的方向,半天嗯不出一句话来。
张川对着身旁的同事问道:“我有这么可怕吗,怎么像是见到鬼似的。”
“不是我们可怕,而是我们身上的这套制服可怕,你也不看看他们都在干什么。”
张川向着四周看去,原本站在马路上的人见到了他们,有的直接躲进了房间里面,不愿意出来见人,在慌乱逃窜的时候,他见到了几张面熟的脸,不就是因为偷窃罪行被关押到警局,释放没多久的惯犯吗。
当然也有出来看热闹的,几个身材肥膘的大汉插着腰看向他们这边,有人在路边不断的倒水,让那个原本就很滑的路面更加的难走。
这一块地方是A城少有的贫困区,住在这里的人们大都是没有稳定的工作,三三两两聚在了一起混日子,还有一些是刚来到这个城市,因为收入薄,选择了这一块地方。
他们顺着刚才的人指引的路线走了过去,敲了敲一扇木板房的门,里面有人回应,但是开门的速度很慢,门打开之后,发现是警察找上门,满脸心虚的问道:“警察,你,你们找我什么事情?”
张川将车牌号读了出来,问道:“这是你的车子吧?”
“是,是的。”男子没想到是警察过来,只是穿了一条深紫色的秋裤,缩着脖子,战战兢兢地看着他们。
张川跨到了房间里面,一股尿骚味扑鼻而来,他皱了眉头,一根手指抵挡住自己的鼻子。
木板房里面特别的乱,**不仅堆积着衣服还有一些其他杂物,竟然将电饭锅也是放在了**,那个床本来就很少,也不知道眼前的人是怎么睡下去的。
“你是世行贸易的员工?”
“我是打零工的,哪里有活就去哪里,没有特别的地方,不过世行给的价钱高,一般它的活,我都会接的。”男子一边穿着裤子一边对着他们说道。
“二月十号晚上,你值夜班?”
“当天只有我一个人值夜班,”他想到了这几天世行里面议论纷纷的话题,立即问道:“警官你们是不是在查世行员工无故死亡的事情?”
“是,你现在回答我们的问题就行了。”张川接着问道:“为什么你的那批货不能等到第二天才运输过去,非要晚上的时候送到,那是时间也不早了吧?”
说道这里,男子拍了一下自己的腿,“我那天拉肚子,根本就开不车,货物装到了货车上,其他的员工就下班走了,留下我一个人。我走运输的时候,习惯性的先抽几根烟,车子刚出了门没多久,肚子就开始闹腾了。我也想明天再运输过去的,但是中转站那里缺货,就等着我这一车子到了,然后一起发出。我也没有办法只能让我一个好兄弟过来帮忙。”
男子不自禁的掏了掏自己的口袋,拿出了一盒烟,抖了抖手指,就要打开打火机,张川咳了一声,对方不好意思的将烟盒放进了口袋里面。
他说道:“我是想要让他帮我运输这趟货的,谁知道他开着另一辆货车来了,我一看他货车里面装的蔬菜品种跟我的差不多,包菜跟白菜,都是这个冬天急需的。”
“他来之前,你有跟他说了,你身体不舒服,让他帮忙开车的吗?”
“说了,不过我们比较远,他开车过来,开的就是那辆货车,我们两车子型号不同,我的车子比较大,他担心自己驾驶不好,就开着自己的车子过去。”
这个男人刚才说的信息,之前他们在询问那位货车司机的时候,对方却只字未提。
眼前的男子叫做房水,张川他们过来的时候,也查询了一些关于他的资料,却不想他还有过前科,手脚不干净,进了几次警局,后来算是改邪归正了吧,这两三年都没有做出什么违反乱纪的事情。
“你们装货的仓库在哪里?”张川问道。
“就在泰司街道上,世行有好几处仓库,我们这边也有农户,一般都是世行里面的员工跟农户将价钱商量好之后,我们才去收货的。所以这边的仓库也算不上什么仓库,就是农户自己将蔬菜准备好了,我们再去取的。”
“能带我们过去吗?”张川虽然是询问,但是房水知道自己不带他们过去也不行。
张川一边走一边观察周围的环境,街道上还有监控,但是越往里面走,就没有监控了。到了郊区之后,四面都是田地,一眼望去不是白的大棚就是满地绿油油的蔬菜。
“距离这里不远有一个村庄,叫做西湾村,这个村庄人比较多,还分为上村跟下村,警官我先带你们去上村吧。”房水在前面带路。
脚下的泥土都是软烂的,一走带走一脚的泥土。
进村的地方只是一条不算很宽的路,要是他么大货车过来的话,只能行驶一辆车,而且这里的路坑坑洼洼的,难走至极。
他们到了村子里面,鞋底上也沾满了厚厚的一层泥浆。
房水道:“警官你们别走中间的路,走两边,挨着草地还有石子走就行了,不然等一下脚底都是泥,走路都走不了的。”
过年期间,农户里面的人几乎在家里的,房水一直都在这边收蔬菜,大家看到了他,立即就迎了过来,但是一看到他身后的警察,脸色就没有那么自然,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情。
“严叔,这是刑警支队的人,想要对你们问一下关于你们装货的事情。”
“是我们的蔬菜出现问题了吗,我们也没怎么打农药的,不会有人食物中毒了吧?”严叔一阵冷汗。
“不是蔬菜的问题,是其他事情,能让我们看一下你们已经准备好的蔬菜吗?”
张川长得比较凶,说话也是一脸的严肃,村民看到了这个架势都有些害怕。今天的雪很大,都说瑞雪兆丰年,所以他们的蔬菜要比往年喷洒的农药要少很多,往年都没有什么问题,怎么今年反而有警察查问他们关于蔬菜的事情呢?
农户的房子要比城市的房子宽敞很多,张川他们进到了一个院子里面,院子的地面没有外面那么脏,铺了一层混凝土,地板上有一堆白菜,推的整整齐齐的,差不多有二百多颗。
严叔说道:“这是我刚从地里面弄出来的白菜,就等着他们过来取货了。”
这一块田亩很大,是整个村庄耐以生存的活计。
世行恐怕也只有在这一方面做的比较好,擅长与落没的村庄合作,带动那一片的经济发展。
张川蹲在了地上,拿起了一颗白菜,看样子是刚摘下来没多久,叶子很新鲜,上面还有水渍与湿泥土。
“你们这些蔬菜摘下来之后就放在了外面吗?”
“家里面也放,不过这不是过年吗,家里面的东西比较多,而且这些蔬菜放在外面比较保鲜一些。”
“上货的时候,你们会帮忙司机一起上货吗?”
“会的,房水每次过来的时候,我们都会帮忙上货的,他一个人过来,蔬菜太多了,一个人弄得话,会特别的费力,也要花很多时间的。”
“那你们还记得二月十号,或者九号的时候,这一辆车过来取货,你们也是过来一起帮忙上货的?”张川拿出了那张发现尸体的货车照片,还有当时的司机。
严叔想了想,“十号,房水的车子过来的,你照片上的这个车子没来吧,我们上村这边是没有的,每次都是几户人家一起将蔬菜装到一辆货车上面的。你们可以问问下村,我们这个村子比较大,虽然是一个村,但是分开的距离比较远,装货的时候也就分为了两趟。还有九号,我们村有人办喜酒,很多人都过去帮忙,这两天也没有听说他们要过来装货,平时过来的话,我一般都是知道的。”
房水道:“对,我们一般取货都是要跟严叔提前打好招呼的,防止错开时间点。”
“办酒席?是上村还是下村?”
“下村,是老王家的小儿子兵兵结婚了,我们全村都过去帮忙喝酒席,应该没有人在这一天过来取货的。”
跟过来的几个村民纷纷点头,说道:“对啊,我们都去喝酒席了,这一天车子比较多,不过都是婚车,要是有人过来取货的话,我们应该是知道的,但是没有接到通知。”
潇潇一边记着笔录一边对着张川说道:“张警官,我们还要去下村吗,一个村头一个村尾。两个地方相距不是很近,而且下村也有一个进口,要是那辆车从另一个进口进来,上村的人有可能是不知道的。”
“那就去下村。”
他们甚至询问了当天结婚的一对新人,都说没有货车过来取货。
张川对着房水问道:“你的朋友不是说他车上的货物是在这里取的吗,怎么会没有人看到他呢,你们可以自己擅自装完货,不跟村民解释的吗?”
房水连忙摇头,“这是不可能,一定会说清楚的,取货的时候当然要跟村民说清楚的。”
“那就是有人说谎了。”
他们再次将出现在中转站的那辆货车司机叫到了警局,这一次张川几乎全程板着一张脸,看着对面的人问道:“杨照,你知道自己的货车后面藏了一具尸体吗?”
他愣了一下,这个问题,他们已经问过一遍了,心里面开始紧张了起来,说道:“不,不知道的,我要是知道,怎么可能将车子开到了中转站。”
这也是张川一直以来不怀疑他的原因,要是他是凶手,绝对不会傻到将装有尸体的货车开到了中转站,等着别人卸货的时候发现不对劲,然后报警,这样他就成了嫌疑人。
“世行中转站里面的人说,他们当晚卸货的并不是你这辆货车,是吗?”
“是的,原本是另一辆车,是我朋友房水的车,他中途拉肚子,没有精神气。”杨照道:“他给我打了电话,让我给他代驾。”
“但是你并没有帮他代驾,而是换了一辆货车开了过去,这是为什么?”
“我担心没他那么大,刚进入这一行不久,当时又是晚上,他的车子特别的大,我的货车比较小,知道是中转站那边催的比较急,他们每次都这样,其实根本就不用这么着急。还不是因为他们最近照了一批临时工,使劲的给人加班,到了晚上还在加班。只要货车去了一趟,他们也就闭嘴了,随意我才开着自己的货车去的。”
“你车上的货物什么时候装上的?”
“几号忘记了,反正是我运输货物的前一天。”
“那就是九号。”
“好像是的吧。”杨照看了一眼张川说道。
“你是去哪里取货的?”
“这个地方还是房水介绍我去的,在泰司街道的一个村庄里面,叫做,叫做西湾村。”
“你确定?”
“对,是在那里取货的。”
张川拿着笔的手停顿了一下,看着对面的人,他的脸色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