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雾还没完全消散,窄小的街道来来往往着,大多是嬉笑打闹的小孩,偶尔有几辆自行车滑过,而小车大多都驶不进来这里。
小杂货铺子只是一个小小的门面,柜台里摆了一些廉价的烟酒打火机,小孩从柜台旁走了进去,笑着闹着喊了一声:
“阿叔哩!”
里面的长椅上坐着一个男人,穿着邋遢破旧的长大衣,另一件说不算太好的衣物盖在了男人的脸上,只一双大脚**在了外面。
“莫闹哩莫闹哩。”男人脚一蹬,从躺着到坐起身来,语气里带着浓重的不耐烦,眼底发黑。
“你们里的小娃,就晓得扰老人家的清梦。”
还未等男人再说话,男孩子跑进里屋黑漆漆的货架,笑得很开心:“这算闹啥子清梦,阿叔哩哪里又是老人家?”
“阿叔,你不做生意哇?”
“做你的生意?”被叫叔的男人其实年纪并不大,看起来应该只有三十岁左右。
因为即使那张脸平日里不甚被打理,但还是隐约可见其中的英气。
“我还不如把这小货摊子送你婆婆!”
海城的方言使得男人就算再愤怒地说这话,也听起来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威胁的意味。
而男孩子也只是呵呵哈哈地笑着,自顾自地又拿了好几个用塑料小盒装着的红艳小果冻。
“阿叔好好哩,莫生气哇。”
“这个果冻太好吃了,我们同学现在吃得停不下来。”
坐在竹椅上的男人抬眼瞥见了那些颜色光泽有些发亮的果冻,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十几岁的男孩子干愣愣地站在他面前,抓着一大把果冻等着结账,他却蓦地转过身,伸手随意抓了一个打火机,然后蹭地打火,张嘴吸了口烟,吐了一口白雾才又继续说道。
“小亚。”这是男孩子的名字。
“你有没有吃这个果冻?”
男孩子摸了摸鼻尖:“这个,阿叔你不能偏心啊,他们都能吃凭啥我不能吃?”
“吃你娘的狗屁!”男人好似有些恼了,就咧咧地骂了出来。
“我从开始就和你说哩,不要吃这些果冻,你他妈要是偷吃了一个,以后就都别来这找我哩!”
男孩子被阿叔突如其来地愤怒愣住了,他有些惊慌失措。
他不明白自己想吃一个果冻有什么错吗?
虽然最开初是说自己帮阿叔拿到学校里卖东西,但是之前那些东西阿叔都会允许他吃的,为什么这次果冻就不许他吃了?
男孩子有些急得不知所言了,只晓得跟男人道歉:“没、没有,对不起哩阿叔,我听你的话的,我没有吃那些果冻,全部都是卖给同学了的。”
他有些哽咽,哭音被硬生生地压了出来。
而回过神的男人才反应过来。
他把小亚吓哭了。
他在海市这里无亲无故,只偶尔跟小亚和小亚的婆婆有交流。
一来二去的,他也就把小亚当成自己的孩子对待了。
他起身,蹲在了男孩子的身旁,手上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嗓音轻柔地哄着:
“好了,小亚别哭了。”
“阿叔是为你好哩。”
“那些果冻吃多了对肠胃不好的,阿叔也不希望小亚生病。”
“小亚你说对不对?”
男人眼里充满希冀地望着他。
小亚第一次被阿叔这样凶恶恶地对待,还是有些缓不过神来,呜咽着:“阿叔,对、对不起……”
“阿叔,我,我先去上学了……”
男人点了点头,却在男孩走出门店的时候面色变了变脸色。
他看见一个穿着翠色旗袍女人,指尖叼着女士香烟,站在门口不知已经站了多久。
女人靠着门框,悠悠地又吐了一口烟气才一字一句道:“大哥,最近还好吗?”
男人的脸上表情淡漠,坐躺回竹椅又盖上了大衣,似乎是拒绝跟翠色旗袍的女人交流。
“大哥,那个果冻是当年你新制的…”女人声音还未响完,男人就声音闷闷打断她道:
“不是。”
男人像是自嘲,咧嘴笑了笑:“只不过是一些劣质的零食,不过含一点成瘾的东西。”
“好吧。”女人只好说道,语气里似乎还有些可惜。
两人都默了默,就听男人又说道:“小容。”
“有什么要我做的,就直说。”
其实他并不相信,自己这个“妹妹”会因为那点亲情羁绊而来找他。
“那我就直言了。”女人脸上的表情变得真挚起来,一双眼睛又黑又亮,说出口的话确实不容置喙。
“容晔,回来帮我。”
“曾经的毒枭之子,KZ的二把手,可不能埋没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