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的天越来越冷了。

在去海市前,宋幼生在宋也朝的三令五命下,把自己裹得像个“雪球”一样。

最后还被宋也朝“勒令”戴上了一条莱克因蓝的围巾,说那是他亲手织的。

“我是不是姐姐最贴心的小棉袄呀。”

成年后,少年的个子就开始飞窜,现在二十的宋也朝已经比宋幼生高了好一截,却还是像个黏人的毛绒玩具一样扒在宋幼生的身上。

宋幼生只觉得宋也朝的脑袋确实也毛茸茸的,任着他抱了她很久。

最后,少年闷着声,在她怀里道:

“姐姐。”

“如果工作让你不开心的话,你就不去工作了吧。”

“我养你。”

宋幼生听了沉默地歪了歪头,好像还真地在考虑宋也朝说的“养她”的可能性。

“那我还是去工作吧,比起不开心我更不想每天陪你吃泡面。”宋幼生严正声色,一本正经道。

宋也朝一下急得喊出了声:

“姐姐!”

“嗯。”宋幼生抬了抬下颚,也许是为了安抚宋也朝,她摸了摸少年的头,然后又嘱咐道:

“我不在家你一个人好好的。”

“知道了。”

“不要总是跑到外面疯玩,有空的话多回去看看爸爸。”

“知道了。”宋也朝耷拉着耳朵,然后像是已经被唠叨得不行,推着宋幼生往前走不耐烦地说道:

“以前也没见你这么唠叨啊。”

“姐姐你快走吧,烬哥在外面等你呢。”

江宁的天又灰又蒙,像是要开始落雨。

宋幼生转身,一眼便望见了男人高大的身影。

像可以给人安全感的山。

不是背影。

是他在等她。

这个认知让宋幼生产生一个奇妙的联想。

想起当初高中时,她只能踩自己的影子的那些日子。

她意识到,她身边好像多了一个人。

宋幼生对和江欲烬在一辆车内还是有点不自在。

她总觉得在那么狭窄的空间,让呼吸都热了起来。

宋幼生开了窗,又习惯性地打开了电台。

电台里正在播放一首曲调缓慢的抒情歌,宋幼生没听过,只是觉得唱得落寞又飘忽。

“……感谢各位听众朋友的收听。

接下开始是今日微报:

全国东部已进入大范围降温,北部地区降雪,请各位市民朋友做好御寒准备。

海市第一中学出现多名学生腹泻,相关机关鉴定为学生食品不干净健康,已对学校周边个户体进行严格掌控。

全国重大连环杀人案件,江宁警方称已取得重大进展。

知名企业亚太集团董事长江启明先生称身体抱恙,现暂又其子江欲烬担任执行总裁……”

听到这里,宋幼生不自觉向在驾驶位上的江欲烬看了一眼。

她想了想,凭着当初的记忆,觉得江欲烬应该和他父母的关系还算好。

“你爸爸身体还好吗。”

江欲烬没看她,回应道:“还好,没什么大碍。”

宋幼生默了默,又道:“你和你父母……”

“我和我父母关系挺好。”

关系好……

宋幼生听着这个形容不知为何有些不高兴,又不说话了。

“姐姐,还有什么想问的都可以问。”

“喔……还有你怎么…回亚太了…”

“需要借助那个身份做一些事。”

宋幼生又默了声,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江欲烬笑出了声,打破了从宋幼生上车来就一直寂静的氛围。

在破冰。

“姐姐,你放心,不是做什么藏污纳垢的坏事。”

宋幼生沉默了很久。

她想说些什么,可是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靠在座椅上阖了眼。

电台还在播放着。

“德阳市出现多起儿童走失,警方已确认为人贩有组织拐卖,请各位听众家长们……”

宋幼生闭着闭着,不知怎么就来了睡意,一路到了海市。

-

海市是海港城市,就坐落在沿海边。

港口是来来往往的船舰和渔船,偶也有几个渔夫从岸边拖起来几张渔网,飞来几只白色的海鸟。

这里的天和江宁的不一样,很蓝也很亮,天海相连,一望无际,海风里还有些盐味。

“这里就是监控里容欣出现的港口。”

余硎和随行的两名警员以及不知怎么也跟着一起来的周珩彦都穿着便服,在海港口处混杂在人群之中。

宋幼生眼扫过人群和港口的船只,走过余硎的身边,问道:

“可以根据容欣出现在监控里的时间和视角方向来推断她是搭乘哪只航船的吗。”

余硎点了点头:“已经分析过了,我们确定容欣是乘前天下午五点的最后一班航船,但是具体是哪只,我们还在排查,因为当天下午五点到达海市的航船有三班。”

“她很小心,一直有意地掩盖自己的行踪。”

“视频里,容欣左顾右盼,有时候还会向远处张望,我们的心理剖析师分析,她可能在海市有人,也许是来海市投靠避风头的。”

宋幼生又将手机里拷贝下来的监控看了看。

视频里容欣穿着大衣,一直微微曲着身子,应该是在隐藏她的身形。

过了不一会儿,容欣大衣的边角开了开,宋幼生眸中映入红色的边角,她手快地按住了暂停。

“余硎,你看,容欣手上是不是抱着什么东西?”

宋幼生还没来得及抬头,男人修长的手指就将视频又拉回前面,重新按了播放键,然后也停在了刚才她暂停的地方。

江欲烬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作响:

“她怀里抱着的,好像是个孩子。”

-

杂货铺子,货架台间,小亚像往常一样拿了很多五颜六色的果冻。

男孩的动作已经是非常熟练,等他将所有货物全部都摆放好后,他发现他阿叔居然还躺在竹椅上盖着毛毯睡大觉。

而旁边的小沙发垫上还坐着一个面色不太好的女人,怀里还抱着一个熟睡的婴儿,腿上也盖着一张老旧的毛毯。

自从前天,这个自称是他叔妹妹的女人就一直坐在这里,就像一座雕塑一样。

这女人刚开始说是来求她叔帮忙的,说什么他们狼心狗肺,已经抛弃了她,求他一定要救救她。

当时他叔还是像往常一样坐在竹椅上,虽说是笑着,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是小亚从未见过的阴沉:

“做了什么事,就自己承担什么样的后果。”

那女人不再开口乞求,抱着孩子一下子就跪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