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周末,冬日的晨光打在西溪湿地300平的顶层公寓内。

深吾在桌前喝完一杯咖啡,脑海里咀嚼着昨晚与洋里见面的一切。

“真爱是否能够顺利浇筑,最要紧的是盛装它的容器……”

“倘若容器本身不够坚硬,宽厚,那么即使有滚烫的爱朝你倾注下来,你也没有能力可以承载它,因为那炙热的灌注会使你碎裂……”

那个女孩看似天真浪漫,一言一行里却没有一点二十岁少女身上该有的浅陋和轻浮,取而代之的,反而是一种温婉的、沉稳的、三十岁甚至是四十岁女人身上才会有的智慧和洞察力。

深吾清醒而又沉醉地兀自判断着她的一切。

这个早上,深吾的脑海里不断闪现过洋里的影子、洋里的话语。

他一反常态地看不进书,连坐也坐不住。他在客厅里走来走去。

一会儿喝咖啡,一会儿拿出mac来看邮件,时不时地就打开立在茶几上的ipad微信对话框,快快地扫上一眼。

午饭时候,他再也忍不住,深吾给洋里发去信息。

“在干嘛?一起吃午饭吗?”

半个小时过去,洋里没有回复。

“今晚可还去弹琴?需不需要我送你?”

洋里还是没有回复。

深吾开始担心,自己是否在洋里面前说了什么不适宜的话,做了不适宜的举动。

他一遍遍地回想昨晚自己说出口的话,又回想洋里应对的话,洋里的表情,还有那段关于真爱和容器的讨论。

也许她是对自己失望了,也许自己在不经意间的什么行为里还是让她判断出什么来.......

深吾沉浸在自己漫无边际的一腔思绪中,再对着电脑,对着kindle的屏幕,他发现他很难再对什么全神贯注了。

手机这时候钉了一声,是洋里。

“抱歉刚在忙,下午三点,西湖边桃色咖啡见吧。”

深吾拿着手机看了半天,适才的失落一哄而散,嘴角扬起不知名的笑意,转身进了衣橱间。

在杭州城住的久的人,其实是不太会去看西湖的。

拥有过或者已经在拥有的东西,人们往往就不太爱再在它身上花心思了。

从这个角度来说,西湖上的一草一叶,一山一水,其实都是呈现给那些向往它的人看的。

人真的只有在向往一样东西的时候才会越发地去关注它,去幻想它的美和与自己的匹配度。

洋里披着白茫茫的大衣,在深冬白茫茫的午光下,在西湖那一滩白茫茫的水周边神魂飘离地**着步。

她有时候看起来像灵动的精灵,有时候又像忧郁的幽魂。

深吾琢磨不定她在想什么,他只是缓缓地走在她步伐的侧后边,恰到好处地跟着,拉出准确而又精细的两个脚步的距离。

今天她穿了一点高跟,穿了长至脚腕的大衣,这使她整个人又修长靓丽了不少。

现在两个人齐肩走在白茫茫的午光下,走在众目睽睽的视线里。

一个老男人,一个少女人,路过的人其实是有特意往这边看的。

这点,她有注意到吗?

哦!深吾细看了一眼,其实那并不算齐肩。穿了高跟鞋的洋里,头整整高出了自己一截!

准确地来说,自己的肩膀正抵在她肱二头肌的位置。

肱二头肌是身上最容易受伤的位置之一,拉一拉,提一提,都容易酸疼疲累,但并不阻碍它何时何地都在坚挺地撑着。就像自己一样。

这点,她会知道吗?

“大神?”洋里突然回头叫他,“走了一圈了,你累了吗?”

深吾收回思绪,展齿一笑说:“你不累,我就不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