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可，我知道你肯定有办法。”林凤娣十分笃定地道。
“其实，林总最先开出的，给陆总父母养老的方案非常好。”梁可道。
“但是他们现在不接受了。”
“也许，他们不是不接受，只是想要的更多。”
“我就是不想给他们更多。”林凤娣赌气道，“我心里不平衡。”
梁可抱起茶杯，低头喝茶。
“行吧，我给，你接着说，我该给多少。”林凤娣败下阵来。
“正经按照法律分割是不划算，但陆总的父母亲，也没有提出要按照法律来分。他们的诉求，只是要多养一个女儿和三个外孙。”
“你的意思是说…”
“其实陆总曾经向我提过他这个姐姐。他说，他姐姐收入不高，又有腿疾，还要为了生计奔波，实在艰难。最好，能为她开一间商铺，再给她买齐全套开店的工具，以不需要进货的为佳，比如干洗店、打印店之类，她便只需守在铺子里，不必跑来跑去地劳碌了。”
“商铺的事情，倒是…不难。”林凤娣想起近期在家里整理陆永亨的东西，发现了一本小小的笔记本。里面写着的，似乎有要给他姐姐一间商铺的事情。
但里面还写了其他的一些事，所以她扣下了“倒是真的”，改口为“倒是不难”。
她暂时还不想让这本笔记本被其他人知晓。
“有了铺子，陆总的姐姐也就有了生计来源，也算是对她和孩子们的合理安排。另外，陆总还提过，希望两个老人家有生之年都衣食无忧，所以如果二老还想要些别的东西，您也可以考虑增加…”
“…只要不是股份。是了，我再加点东西，让他们签一份放弃股份的声明，这件事情就后顾无忧了。”林凤娣顿时明白过来。
梁可低头又喝了一口茶。林凤娣就是这样，一点就通，一通，就通到高速公路上去了。
陆总的父母，真对不住了。
梁可心情复杂地从福星酒店的包间离开，去陪陆蓉蓉打高尔夫球。
刚才临走之前，林凤娣问了她一个问题——
“陆总除了提过他姐姐，还提过别的什么没有？”
梁可略一沉吟，摇了摇头。
她决定将陆永亨说要给她一套房子的事情，烂在肚子里。承诺的人是陆永亨，不是林凤娣。既然现在陆永亨没了，那房子也就没了。
何况，以林凤娣的性格，她说出来也无用。连陆永亨的父母和外甥，林凤娣都不想分，怎么会愿意分给毫无瓜葛的自己呢？
提出这个要求，徒增二人之间的嫌隙罢了。
可诚如常铠之前所说，“那可是一套房子”，说不可惜，都是骗人的。
但做人，要知足。
“梁姐姐！”陆蓉蓉从车上下来，招手欢迎她。
梁可也挥挥手，向陆蓉蓉走过去。
“嗨，美女秘书。”陆蓉蓉身后的车里，又钻出来一个男人。
正是林文龙。
“这是我舅舅。”陆蓉蓉热情地向梁可介绍，“他说，今天也来陪我打球。我好高兴！”
“呵呵，太好了。”
“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太好了’。”林文龙道。
梁可无声地叹了口气。
别的不说，林文龙的高尔夫球打得不错，教得也还不错。他不像教练一般，一个动作一个动作地“凹”，用他的话说，他的门派叫做“意识流”，就是把自己想象成飞出去的那个球，想到哪里，就到哪里。
可惜梁可的技术，远不到上果岭的程度，她和陆蓉蓉两个人在练习场上，还没从挥杆练习的噩梦里挣扎出来。
“这么大个人了，怎么就教不会呢？”林文龙毫无耐心，“难怪蓉蓉跟着你，练了这么久还能漏球。”
“不是我跟着梁姐姐练，我是她师姐！”蓉蓉不服气了。
“你问她承不承认你是师姐？”林文龙顺手就挑事儿。
好在梁可不在乎这些，笑道：“蓉蓉师姐。”
“舅舅你听。”
“那我是你师叔了。来，贤侄…女，叔叔再教你一次。”林文龙占到了便宜，走上前抽出1号杆，把球在梁可的球座上放好，道：
“看好了！目标、站姿、引杆、角度、走咯！”
一声脆响，球应声而起，在空中划出一道流畅的抛物线。
“收杆动作不能忘了，不要只盯着球。”林文龙打完，做了个漂亮的收势，“懂了吗？你来试试？”
梁可上前，去接他的杆子。
“你不拿这个，你还是拿7号杆吧。”
“我那根杆子短，就打的距离短。我要你的。”梁可不服气。
“胡说。走开点，看好了！”林文龙也不含糊，拿过7号杆，摆上球，在臀、腰、肩上逐一拍过，数到：“一点、两点、三点，不是靠手的力量…走咯！”
球飞出一个强度不亚于刚才的抛物线，梁可和蓉蓉应声鼓掌。
“看到了吧？”林文龙在掌声中逐渐迷失自我，“跟杆子有关系，但也没有关系。你把能做的都做好了，剩下的…就看你的天赋了。”
梁可只能笑。蓉蓉道：“舅舅，那我有天赋吗？”
“蓉蓉和舅舅一家人，天赋上肯定都是有的。”
“舅舅，那你和我爷爷是一家人吗？”蓉蓉突然问道。
“不是。他姓陆，我姓林，我们怎么是一家人呢？”
“可，可我也姓陆…”
“你不同。你肯定和我是一家人。”
“我和舅舅又是一家人，我和爷爷也是一家人，那爷爷和舅舅怎么就不是一家人了呢？”
“小孩子不要这样钻牛角尖。”
“…舅舅，如果我没有零花钱了，你会养我吗？”蓉蓉换了个问法。
“那自然会的。”
“那你愿意养星星吗？”
“星星是谁？”
“是我爷爷的外孙女。我听妈妈说，她不想养星星她们家，她也不想养爷爷。可是如果不养，星星就要饿死了。”
“星星怎么会饿死呢？”
“哎，你不懂。”陆蓉蓉得不到她想要的答案，有些失望，道：“舅舅，妈妈为了养你，就不想养星星了，星星要是饿死了，都是你的错。”
“关舅舅我什么事？”
“妈妈说，本来星星不要她养的，都是舅舅你去献宝，说要把钱都拿走，搞得星星的妈妈也要我妈妈来养她们了。但妈妈不肯，那星星不就饿死了吗？所以，只能要你养星星了。”
林文龙应道：“行，舅舅也养星星。”
“舅舅真好！”
“蓉蓉你再去挥杆50次，舅舅去买点饮料。贤侄女，陪你师叔一起去！别犹豫了，快点儿！”林文龙指了指走廊。
果然，林文龙是有话要问梁可。
“我姐姐不愿意赡养我姐夫的父母吗？”
“并不是。”梁可说了现在林凤娣给出的方案。
“这不行。她不能这样钻到钱眼里。”林文龙不太高兴，“姐夫之前对大家都这么好，她怎么这么多年就没学到呢？姐夫家就他一个男的，现在没了，叫两个老人家怎么过日子？”
梁可帮林凤娣打圆场，道：“林总每个月一共给一万元的养老金，已超过D城平均生活费用的两三倍。林总只是不愿意分公司股份….她和陆总创业的时候，陆总的家人没有帮过忙，所以现在闯出来的家业，也不想分给他们。”
“胡说。生养之恩是这样算的吗？都是一家人…我是说，她和陆总的家人是一家人，不能欺负人家不懂股权，就想随便拿点东西糊弄过去。”
林文龙会有这个想法，倒是梁可没想过的。
“虽不说要多么富贵，但是我知道，如果这事情发生在我姐姐身上，我姐夫是绝对不会这样敷衍我和爹妈的。我现在就去找她。”说着，丢下梁可先走了。
虽然这话不好听，还是让梁可的鼻子有点酸——
陆永亨是不在了，但他给周围的人带来的影响，证明着他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