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这间小木屋里发生过一宗骇人听闻的凶杀案。凶嫌怀疑妻子红杏出墙,与自己的友人有染,甚至对妻子生的孩子起疑,认为他的孩子也不是亲生的。于是,某天邀友人来家里做客时,在酒里下了迷药,把友人、妻子昏迷,将房里沉睡的孩子和友人、妻子绑在一起。凶性大发的犯人为了发泄自己的怒气,将友人活生生地用王水溶解,友人被王水的强烈腐蚀性痛醒,任友人在死前遭到王水溶解皮肤时的剧痛,皮肤溶解时的腐臭味弥漫,凄厉的喊叫声传遍深山。
渐渐地,友人在王水的侵袭下,整张脸面目全非,取而代之的是那露出的白骨。
妻子被友人那可怖的叫喊声惊醒,眼睁睁看着友人就如此惨死,一动也不动。
妻子疑惑地看着丈夫,男子此时的面容竟有如青面獠牙般骇人,彷佛是从地府爬出来的恶鬼。
随后,男子的手上亮出了一把匕首,朝妻子走去。男子就站在妻子面前,活活剥下妻子的皮肤,血水流满整个小木屋,一直流到外面的树林里。而他孩子的下场也和妻子一样,惨遭了活活剥皮的命运。
从此以后,这间小木屋就会传出奇怪的声响,甚至,有人目击晚间时这小木屋会出现男子的身影,还传出凄厉的叫声。靠近看时,会被奇异的光芒笼罩,更有可能消失在小木屋里。
传说中,这个小木屋是因为怨念太重,而产生了一股不可思议的力量。凡是靠近的人,都会消失在这个世上,到另一个恐怖的世界里……
男子说完了整个故事,顿时小木屋里安静无声,彷佛都被这古怪的鬼故事吓得忘了呼吸。
“好了。我说完了。”男子笑笑地看着听得发呆的小孩。
“那……那是真的吗?”发楞的王任谦不安地问着。
“笨……笨蛋……当然是假的……”林俊强敲了一下王任谦的头,”这还要问,如果是真的,那我们怎么没看到?我们不是还在小木屋里吗?”林俊强对王任谦怒吼,其实他的心里也觉得恐慌,但他不能被这么一点鬼故事吓倒,他可不想变成胆小鬼。
“对啊!王任谦,你该不会忘了你在小木屋里吧?”周彦明也回应。
“可是……那很可怕嘛!我怎么知道我不是已经被鬼盯上了。”王任谦有些害怕,脸色泛青。
“你真的很胆小耶。这么多人都在,你怕什么?我们这么多人,还有叔叔在,有坏人的话,我们就一人一脚,坏人也会被我们赶跑。”吴国宇比手划脚地说。
“呵呵呵,你们年纪还小,他会这么怕也是正常的。好了,时间不早了,你们先睡觉,等天一亮,叔叔就带你们下山去。”男子亲切地说。
夜色已深,睡眠对孩童来说,原本就极具吸引力,即使是处在紧张、亢奋的状态,也无法抵挡瞌睡虫的侵扰。
男子一说完,王任谦已打起了盹,进入梦乡。
其他三名孩童见王任谦胖嘟嘟的身体挪了挪,随处找个地方就躺下去睡,也都开始靠了过去。于是,四名孩童就在这已无人居住的小木屋中,一个挨着一个,也不管地上是否干净,直接躺下去,开始打起呼来。
男子微笑着凝视四名孩童,随即起身走出小木屋。
看着男子步出木屋,严炎瞥了一眼默不吭声的小冼,却见他的脸色愈来愈惨白,他虽然心中也对那男子有些怀疑,但男子却毫不在乎地离开这里,这表示,凶手应该另有其人?
然而,小冼表情却如此异常,到底怎么回事?
在彦明的记忆里,天色来得快去得快,一眨眼,原本低垂的夜幕已露出一丝曙光,山里的鸟鸣也开始轻啭。
不久,太阳的光芒已全然洒进了小木屋。
首先起床的是周彦明。
周彦明见太阳已高挂在天际,原本睡眼惺忪的他立刻惊醒,转身推推身旁的朋友,叫他们起来。
“快起来!太阳已经晒到屁股了!”周彦明叫着,将其余三人从梦境中唤醒。
三人猛然睁开眼,立刻坐起身子,拍拍身上的灰尘。
“叔叔不是说会叫我们起来吗?”
“谁知道?一早醒来就不见那叔叔的影子,谁知道他跑到哪里去了?”
“大人都这样,每次都黄牛,早知道就不要相信他。”
“对,大人的话都不可以相信,我爸妈也常黄牛。”
四个孩童互相拍去对方身上的脏污,拍得差不多时,就朝小木屋门口走去。
还未旋起门把,门就应声开启,昨晚那名男子又出现了。
王任谦开始怪叫:“叔叔,你怎么黄牛,竟然没有叫我们起床!”
“呵!叔叔这不就来了吗?”男子和颜悦色地说。
“现在都已经几点了?我们回去被骂就是你害的!”吴国宇气嘟嘟地说。
“是啊!都是叔叔害的,我们要走了。”王任谦接着说。
“哦!你们要走了啊?”男子依然站在门口,身后的一只手轻轻带上了门板,将门关了起来。
四名孩童见男子的举动觉得很奇怪,用狐疑的眼神看着他。
“外面危险,没有叔叔的许可,不可以出去哦。”男子说。
“外面已经天亮,不会危险了,叔叔,我们要回去了。”周彦明大声抗议。
男子听了周彦明的话后,微微一笑,缓缓地说:“你们不是要比赛吗?又还没比出一个结果,怎么可以就这样跑了呢?”
此时,男子的微笑在四名孩童的眼中竟是说不出的恐怖,较胆小的王任谦被吓得快要屁滚尿流。
“叔叔……你就别吓我们了,昨天已经比出来了……我们可以走了吧……”王任谦肥胖的身体颤抖着。
“有吗?我记得没有,我们继续昨天的比赛吧!”
“叔叔,不要开玩笑了,我们再不回去会被骂的。”林俊强不满地怒吼。
“有人在开玩笑吗?比赛本来就是要有输赢,不然怎么叫比赛?你说对不对?”男子脸上的微笑透出了一丝丝寒意,让众人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四名孩童见男子不会开门让他们出去,于是便透过瘦小身躯的优势,顺利绕到男子身后,欲开门离开这里。
“喀!”门竟然锁住了!
四名男孩不断试图开启这扇门,却一直无法打开。就在他们觉得纳闷时,小木屋的窗户也嘎啦地自动关了起来,四周立刻又被黑夜笼罩,四名孩童顿时被吓得手足无措、冷汗直流。
“叔叔,我们知道错了……以后不会再跷家……你开门让我们回去吧!”王任谦首先认错。
“叔叔,你开门让我们回去吧,以后我们不敢了。”周彦明随后补上。
“是啊!叔叔……我们以后不敢了……”四名孩童开始呜咽。
看见四名孩童惊惧的面容,男子不仅不为所动,反而露出一抹诡笑,嘴角的弧度愈咧愈大,最后展现的是令人无法忘怀的恐怖笑容。
四名小孩被男子可怖的笑靥吓得愣在原地。
别说四名幼小的孩童会被吓得魂不附体,连在一旁观看的严炎和小冼,也不由得傻住了。
那笑容已不是人类所能咧出的弧度,彷佛鬼怪的化身,一排尖牙闪着阵阵青芒。
——鬼,那是鬼!
严炎心中闪过这样的念头,难道,这些孩子遇到了传说中的山魅?
从事法医工作多年的严炎,一直听说山间有种会蚀人心、啃人骨的山魅,难道……
不可能,如果真是如此,那么,为何十年后小冼也会遇到?他明明没有上山,却惨遭杀害,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如果真是山魅作怪,那些霉菌又是什么?这宗诡谲案件的起因到底是什么?
严炎脑海中的思绪飞快翻动,满腹疑问等待解答。
小冼看出严炎的疑惑,不由得长吁一气。回想起那惊愕的一幕,全身不由自主地轻颤起来。
那一幕瞬间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徒留满腔壮志未伸,只能无奈地离开人世。他实在恨透了眼前这名男子,不管他是否为山魅附体、空留躯壳的活死人,或是精神异常的病患,他都无法原谅。
这世上有太多无法以人为角度衡量、解释的事情,一旦碰上,若能全身而退,实在是祖先的庇荫。
而小冼则是被灵异现象缠身,无法安然逃脱的其中一人。
看着小冼一脸哀凄,严炎伸手拍拍小冼的肩膀,给他一点安慰。
“小冼,对不起……硬是拖你来,让你想起不愿回忆的过往。”严炎感到抱歉,这么做无疑是在小冼的伤口上洒盐。
小冼摇摇头,”是我自己愿意来的,你没有强迫我……”
“可是……”
“你只要将我的骨灰带回家乡就好。”小冼淡淡笑道。他在冥界陪严炎等船时,心里已有答案。想要知道十年前发生何事,厘清所有的问题症结,就必须来到此处。或许知道一切后,他就可以脱离枉死城,进入六道轮回。
捉要死,捉要死,个生个有个生个有咧——
令人头皮发麻的歌声传来,唤醒了兀自想着心事的二人。严炎和小冼立刻回神看着唱歌的男子,他已幻化成非人的样貌。
四名孩童颤抖着紧靠彼此,眼泪簌簌流下,布满血丝的眼中充满极度的惊恐和愤恨的怒吼。他们不明白,只是一个单纯的夜游壮胆比赛,为何必须拿自己的性命交换,这个教训未免太过惨痛。
空旷陈旧的小木屋里,回**着孩童的啜泣声,以及男子诡异的低沉笑声,两者形成了强烈的对比。诡谲的气氛在木屋里不断扩张,彷佛整个山林都在嚎哭,阴风也来掺一脚,营造出异常恐怖的氛围。
阴风拂过地面、卷起落叶,形成了小漩涡,向孩童们的脚踝处刮去。
冷颤直达脑门,整个背脊僵硬了起来,流淌而下的冷汗也感受到了阵阵寒意,微微地抖动。
王任谦已吓得屁滚尿流,身上唯一一件裤子已被尿液玷污,羞愧和慌张使他放声大哭。
“叔叔,我错了,你放了我吧!我以后不敢了……”王任谦声嘶力竭地哭喊,满脸涕泪纵横,令人好不心酸。
见王任谦放声的大喊大叫,那凄厉感染了其他三人也跟着大哭了起来。
然而,男子见状,笑容不仅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喉咙不断发出”咕噜”声,异样的黑雾围绕他全身。
严炎见男子身上发出阵阵黑雾,不由得一惊,”他……是鬼还是人?”
“不知道……不过,这男子应该是二十年前小木屋案的凶手。”小冼顿了顿,”我不知道你还记得二十年前的小木屋命案吗?当时我还在攻读硕士,教授有提过这件事,而目前仍然找不到凶手。”
“我初进法医界时,曾听说这件事,也看过当时检警拍下的照片,受害者的死状我还记忆犹新。那简直不是人做的,怎么有人残忍到这种地步。”严炎说。
“我猜,剥皮案和二十年前那宗命案的凶手应是同一人,你不觉得他们的手法很接近吗?”
小冼抛出的问题让严炎瞪大双眼。对啊!自己怎么没想到这件事,如果小冼不提醒他,他根本已经忘了那宗骇人听闻的命案。
二十年前没有捉到的凶手,十年后又再度犯案,而且对象竟是无辜的孩童。然而,这十年他又跑到了哪里?为何会出现在这座山里?是这里的居民吗?如果是,十年来竟没有任何人发现他,直到这四名小孩无意间撞见?
“严炎,我不晓得你相不相信鬼神之说,但我很相信。”小冼对发愣的严炎说。
“鬼神之说?你是指……”
“这是我的猜想,也许你会笑我,但有些事是无法从科学角度解释的。”小冼的双眸闪着坚定的光芒:“传说,山魅是会迷惑人心的妖魔,被山魅勾走魂魄的人如同行尸走肉,会做出一些令人发指的事。当这凶手怀疑自己的妻子红杏出墙时,山魅就已经趁虚而入,依附在他的身上。时间一久,山魅可以随意摆布凶手时,就杀了他的妻子和友人,连小孩也不放过。”
“真的有鬼魂的存在吗?我真不敢相信……”
“但你眼前就有一个。”小冼冷漠的语气让严炎打了一个寒颤,他心中一阵酸楚,记得小冼生前语气从未这般冷漠,如今眼眸却透出一丝无情,难道这就是生灵与死灵的差别?
“不过,说他是人也太勉强了,这人已被山魅勾去了三魂七魄,是个活死人。”
“这么说,他已经毫无当人的自觉?”严炎问。
“应该是,他身上散发的黑雾已经可以证明。”小冼说毕,两人盯着不断散出黑雾的男子。
眼前的人已没有魂魄,住在心里的,是常年在深山取人性命的山魅。严炎摇摇头,即使已证实了这样的传闻,但他仍然无法相信。
男子身上的黑雾愈来愈浓厚,说也奇怪,男子只是伫立在屋内,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孩童们紧紧相偎,任由他们放声大哭,更令人诧异的是,这震天的哭喊声竟然无人听见,这间小木屋似乎存在于异度空间,而不是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