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三进济南府10
今晚住哪儿呢?大胡子叔叔那儿肯定是回不去了。不是所有站都是第一言情首发,搜索你就知道了。住客店?不行,万一瞀察和鬼子来查户口查证件,不就坏醋了?再说:自己一个‘女’孩儿家,也不能跟那些大男人住一块。
小眉子在那些幽暗的小巷子里走着,忽然计上心来,哎,去平阳哥家。他那个小院里没人。平阳和我昨天走了之后,施天音肯定派人又去查看过,他们等到今天见没人来,说:不定认为平阳逃跑了,也就拉倒了。我神不知鬼不觉地去那儿睡上一觉,天不亮就走,不是‘挺’合算吗对,这儿离半飞巷不算太远。平阳临走,又把房‘门’钥匙给了我。对,就上那儿去!
她顺利地来到了半截巷号。大‘门’依然紧闭着。小眉子利索地爬上大柳树,刚要抬‘腿’上墙头,眼前却闪过一团灯光,她忙缩回身子,心儿评怦‘乱’跳。莫非施天音住在这儿了?还是芙蕖也回来了?她又听到了屋里有年轻‘女’人的笑声,冏时还有一个男人的笑声。小眉子想,这芙蕖真不是好‘女’人,平阳哥那么喜欢她,为了她恨不得去跟施天音去拼命,恨不得自杀,可她却在这里跟施天音寻欢作乐,我和大胡子还要舍着命到处找她救她,真是太不值得了
她又想,我要是个大人,这工夫就冲进去,把他两个全杀了,然后拎了人去找大胡子叔叔,再去找平陟和孙政委‘交’差,也让平阳哥看看他老婆到底是什么玩艺儿!
屋里传出了‘女’子和男人的笑声,小眉子只觉得一阵恶心。但侧耳一听,那‘女’子的笑声不象关蕖的声音。芙蕖虽跟小眉子说:了不太多的话,可那声音给小眉子的印象却‘挺’深一那是一口纯正的京腔,圆润柔和;这‘女’子的声音虽也娇嫩甜美,却是地道的济抱味儿。
眉子住济南十三年,还不熟悉济南话么?同是济南人,
城东和城西说:话都不是一个腔调,笑声也有所不同。屋里那男人,声音也不象年轻人的,更不象施天音的一一施大音说:话的卢音小眉子也记得。这男人的声舍,有些暗哑,还有些苍老。
小眉子想,别冤枉了好人,得下去看个究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嘛!
她回头看詈半截巷,一个人也没有,巷外街口也冷冷清清。又看院内房‘门’闭着,才放心地落到墙上,溜下院子,只几步就‘摸’到了那些‘花’草后面。她朝前探头张望,脸碰到一片叶子上,又闻到一股清幽的芳香。她扭头细看,却是那盆碗莲。前天盛开的那朵已落了瓣儿,结了一只平顶的小莲蓬另一朵看来白天是开了,如今合拢了雪白的‘花’瓣儿,‘花’香就是从‘花’芯中溢出来的小眉子听屋里仍在说:笑,就溜到了窗下,身子贴在了墙上,慢慢地探头朝窗内张望。
窗上挂着粉红‘色’的布帘,看不见屋内的情景,但一男一‘女’的声音,却听得很清晰了。
……炮,当顶
眺马
拱卒!
出车
小眉子虽不会下棋,却也听出来了。两人是在下棋呢。棋子砸得棋盘砰砰响。
两人一边下棋,还一边闲聊
小乖乖,这地方怎么样?称得上金屋藏娇了吧?这是男子有些暗哑苍老的声音。
那,可得谢谢四爷您喽?这是‘女’子娇嫩甜美的声音。
喔,喝点菊‘花’茶,好让你也消消暑气,嘿嘿是男子的声音。
嗯嗯,等一会儿…又是‘女’子有些撒娇的声皆。
……呵,桂蕊,该你走了!男子说:
走就走!啪地一下放棋子声。
踩马!男子倒吸一口冷气,走了,让你踩不着!
哼!又一声啪地棋子声,打了!
哟哟……放下放下……
不行你别赖!吃马,没悔棋的!‘女’子咯咯地笑起来。
呀呀呀……男子遗憾地连声叫嗜,小桂蕊……蕊,还真厉害……
小眉子听那‘女’子声音很是耳熟,又听方才那男子叫了两次桂蕊,心中一动,暗想莫非这‘女’子是桂蕊姐么?再听她的说:话声,果然很象。她想看看这‘女’子的模样儿,就灵机一动,从地上拣了根干柳枝儿,轻轻伸进窗,缓缓顶起窗帘的一角。
她先看到的是一张瘦瘦的留着山羊胡子的脸,这男人少说:也得六十岁了,一手捋着山羊胡子,一手伸出枯干的食指和中指,捏起一枚棋子,正要往下放。
‘女’子呢,小眉子先看到的是她的背和侧脸,她坐在山羊胡子的对面,背朝着小眉子这边。她梳着贵妃式的云髻,金‘色’的耳环在灯光下晃动闪烁,腮边儿白嫩嫩的,看得出是瓜子脸儿。但眉眼鼻子看不见。一只戴了绿‘色’‘玉’石手镯的纤手,支着瓜子脸儿的尖下颏儿。她上身只戴件大红的兜肚,‘露’出洁宇的颈子和脊背来,那颈后还有一条系兜肚的银链。
放呀!放呀!咯咯。
‘女’子得意地瞅着山羊胡子手上那枚迟迟放不下去的棋子。
好,放了!
哎,这才有点大将风度!‘女’子伸出右手,涂了红指甲油的食指和中指也夹起一枚棋子,往对方棋盘的底线一搁,将!
哟——山羊胡子又倒吸着冷气叫起来。
两人又下了一阵子棋,最后山羊胡子长叹了一口气。
呵,不行了!输了!呵,哈哈……山羊胡子自嘲地笑起来,我‘交’往过许多年轻‘女’子,北国的、江南的、外国的、中国的、满族的、回族的,没一个象你这般有才呀!咱们下过十几盘了吧?我是一盘也没窳!桂蕊,泉城才‘女’呀!要是你会‘吟’诗賦词,真可与宋代济南才‘女’李清照媲美喽!
四爷怎知我不会‘吟’?‘女’子有点儿不高兴。
呵……山羊胡子有点意外。
‘女’子缓缓站了起来,她个儿不矮,腰肢细柔,系一条浅蓝‘色’的裙子。‘女’子清清嗓子,随口诵道红藕看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洒西楼。‘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注)
好,‘奸’山羊胡子忙陪不是地赞道,太好了太美了!好一泉城才‘女’呀!
‘女’子这时,转过身来,冲了窗口。小眉子一看那‘女’子的脸儿,差点儿叫出声来一她正是桂蕊姐那凤眼儿,那端正的鼻子,那‘艳’红的小嘴儿,是桂蕊姐,一点儿不错!
看上去,她比去年略丰满了些,‘胸’脯被红兜肚袠着,‘挺’高‘挺’高的。兜肚上绣了一枝金灿灿的桂‘花’。兜肚挂得‘挺’低,注!李清照词《一剪悔》那‘裸’鳟的‘胸’口象雪一样嫩白。
唉!桂蕊叹了口气,俺可称不起么泉城才‘女’,也别污了李清照老师的芳名。我呀,顶多跟李香君、杜十娘比、一比,就算不错了。
山羊胡子见桂蕊不高兴了,忙过去给她摇着扇子,哄她说:
好了,小美人儿,你不喜欢听,我以后不说就是了。
桂蕊冷笑道:反正,俺到了哪个男人手里,也不过是个玩物。
好了好了。越说:越来气了!
桂蕊又冷笑道:你家有一个大老婆,四个小老婆,还出来寻‘花’问柳,真没出息!
山羊胡子慨叹一声:唉,大老婆,老啦,脾气大。四个中的、小的……嗨,没有一个象你这么讨人喜欢……俗语道,家‘花’没有野‘花’香嘛,嘿嘿……
那,你干脆把我赎出去,当你的五姨太不就得了?山羊胡子一时语塞:这个……嘿呼,这个……你别急呀,你住这儿,不就跟赎出去一样啦!
桂蕊哼了一声:我知你也没那个胆量堂堂阔老板,‘弄’个风尘‘女’子当姨太太,面子上多不好看?再说:要是我进了你的‘门’,你那一大四小五个老婆,不跟你拼了命?还有,你那五只母老虎,争风吃醋,用不了三天,就得拿老鼠‘药’毒死我。你让我去,我还不稀罕呢!
山羊胡子笑起来:
这不就结了?你把我想说:的都说了。
小眉子轻轻‘抽’回柳条,放下窗帘,倚在墙上,心想,得问问桂蕊姐,他们是怎么住到这儿来的。刚才看屋里的摆设,已全换了。平阳哥的家具都上哪去了呢?又想,桂蕊姐常跟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说不准她知道施天音的下落呢!桂蕊姐就是再坏,总还是自己的姐姐,总还有良心吧?小眉子想了又想,真想立刻就敲‘门’问个究竟。可又想不行,还是等到天亮,等那个老不死的滚了蛋再说:
屋里传出山羊胡子得意忘形的说:笑声和桂蕊似撒娇又似呻‘吟’的笑声叫声。小眉子不愿听这些,就离开了窗口。自己上哪儿去呢?她望望深邃的夜空,天很晴,无数颗星星在天幕上眨眼。呵,真累呀,臬不愿走了。哎,对了,我先到厨房里去睡上一觉不就行了?于是,她轻手轻脚地走到厨房‘门’前,拉开虚掩的‘门’,先坐在地上缓了缓劲儿,记起墙角有张卷起来的旧凉席,就划着火柴照了照,凉席果然还在。她‘抽’出凉席,铺在地上,也不管脏净,就躺了上去。刚要入睡,又觉头空得慌,‘摸’了个小板凳当枕头,试试硌得头皮疼,就脱下上衣叠起来垫在上边,也不管蚊子嗡嗡地又叮又咬,不多久就呼呼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