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玥点头，帮着姜秀云整理东西说：“是的，才通知我，就要我明天走，这么急，也不早一点……”
姜秀云把东西按住，不让沈玥整理，现在这个不是重点。
“你才进厂，要你出个什么差？你技术都还没有学完吧？你出去能干个什么？”
姜秀云和沈涵两个人这辈子也没有出过公差，在她们眼里，那是领导才有的事情。
沈玥觉得这是个用常理不好解释的事情，可它就是事实存在了。
“副厂长说，这是领导开会决定的。因为这次要学的技术需要有青工，所以就叫我去。”
姜秀云知道女儿很努力，但是工厂和学校不一样。
她知道什么地方都免不了关系户，何况听说还有和沈玥同一批的几个职工子女，好事应该轮不到沈玥头上来。
不过，上面打的什么主意，她们又怎么猜得透？
姜秀云将摊子一收说：“回去，做饭吃。”
沈玥有些奇怪：“妈，你不摆了？”
姜秀云没好气地说：“大中午鬼还出来买东西？要摆也下午下班的点再来摆，先回去吃饭再说。”
沈玥帮着她收拾东西，姜秀云又说：“你早一步来就好了。”
沈玥装作不知地问：“什么好了？”
姜秀云冲小老太离开的方向说：“你刚才从那边过来，没有看见吗？你小学时候的那个班主任，熊老师。”
沈玥心想，她就是不要看见熊老师呢。
“哦，没有看见啊。她怎么了？”沈玥淡淡地问，她知道就算不问，姜秀云自己也会说。
姜秀云并没有发现沈玥有什么异常，说：“她刚才在我这里买了几个裤头。一开始我觉得她有些眼熟，忘记是谁了，还是她自己说就是你小学时候的班主任，我这才想起来。”
“然后，你就给她便宜了？”沈玥想，要不是贪这便宜，熊老师能主动找姜秀云认熟人吗？
姜秀云说：“那肯定的，人家是你的老师，我给她的都是成本价，不赚钱。其实我这一个裤头也就赚个几毛，她还不信，跟我打听半天进价，以为我骗她。你说，这做老师的，怎么也能看上我这路边摊的东西？”
在她们心目中老师都是高大尚有文化修养的，应该是很讲究的。
沈玥淡漠地说：“以后她再来，你就别便宜了，反正她也不信你不赚钱，累死累活，人家又不谢你，这是何必呢？”
姜秀云奇怪地看了眼沈玥，女儿一贯对老师都很尊重，今天对熊老师这态度有点不寻常。
“你这孩子，小学老师也是老师，做人不能忘本。”姜秀云教训沈玥说。
沈玥不说话了，埋头帮姜秀云把东西收拾了，塞进一个一般打货商贩都爱用的大编织袋里面。
小学六年，沈玥经历了三个班主任。
第一个姓沈，那时候沈玥还小，印象不深，但是那个沈老师却一直记得她。
大约是因为沈玥家庭有些特殊，而且沈玥当初是提前入学，学校本来不收，怕孩子太小不懂事。
可沈玥比别人小一岁却很乖，自理能力也不错，当时校长本想委婉地用考试来拒绝沈玥。
不想，沈玥就是想读书，虽然没有上过学，但是很爱读书识字。
这一考，就连二年级的题目都没有难倒她。
校长不能把说过的话收回去，于是故意叫来沈老师，问她收不收？
只要沈老师不怕麻烦，学生超员她也愿意带，校长说那就可以收。
沈老师不明情况，听说沈玥差一岁，就说急什么呢？以后要读十几年的书，现在吵着要上学，只怕那时读腻了，又要吵着不想读了，不如回去再玩一年来。
沈涵就把家里还有沈星这样个孩子的事情说给沈老师听，又说沈玥天天眼巴巴地盼着上学，希望老师能成全。
沈老师知道了原委，看着沈玥很乖巧，沈家也值得同情，同意收下了沈玥。
沈玥也很争气，在别的孩子一开始上学哭闹，不会上厕所，坐不住的时候，她从没给老师添乱子，还拿了各种奖励。
到了四年级，班主任换了一个新调过来的老师，这个老师特别注重学生的课外活动，培养她们的情操。
每当下午的自习课，这位老师就会给班上学生讲经典文学，什么西游记，三国演义，薛家将……惹的其他班上的学生们羡慕地趴在窗台上来偷听。
原本沈玥作文总是会拖到最后一天早上，才会胡乱捣鼓出来交差，但是被老师讲述的那些精彩故事吸引，从此打开了一扇新的窗子。
她对写作文有了浓厚兴趣，自此像是习武打通了筋脉，作文成绩直线上升，连带语文从此稳坐班上第一名，再没有掉下来。
可惜，这位老师只教了一年，沈玥她们这一代遇上了分年级。
原本小学是五年制，偏这一年开始，要变成六年制。
也就是原本要一起升上五年级的学生，全都要分成两个年级。
一部分上五年级，一部分上六年级。
因为沈玥入校年纪就小，所以毫无意外的，把她分到五年级，比起原先一些同学，她要多读一个六年级。
原本一起四年的同学全部被打乱了，导致在沈玥的记忆中，前四年的同学，绝大多数后来没有了什么记忆。
这个时候，沈玥就遇见了这位熊老师。
沈玥一向属于班上乖乖女，成绩好，不惹事，不用老师操心，到了她的所长，直接派出去拿奖状就是。
按说，这样的孩子，老师没有不喜欢的理由，即使不会特别注意，也不会和她过不去。
一开始也还好，毕竟就算分了年级，一个班上还是有三四十个学生。
熊老师住在丈夫的那个单位里，有不少职工子女在这个班上，她对这些孩子比较熟。
沈玥那时候还小，并没注意到熊老师对学生有什么不一样，对她来说，老师不注意，她更自由自在，学习靠自己。
那阵子学校变化还挺多的，忽然兴起了课间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