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徒那边首当其中配了个男生,高高大大的,沈玥每次跟他说话,仰着头,脖子酸。
他叫杜良平,关系户来的,也不是应届毕业生,而是在别的单位做过几年,已经有二十六七岁了,长的白白胖胖,一口小糯米牙,黄黄的,一看就是抽烟抽的。
车花那边没有了人,一次来了两个女生,厂职工子女叶芸,和沈玥同龄的小姑娘,个子不高,浓眉大眼,有些机灵古怪。
另一个就长得不太好看,且年龄比较大,是附近一个做餐馆人家的独女,也不知道是通过什么关系进来的,手臂上有斑斑点点的白癜风。
原本有男生对这边进来那几个女生有兴趣的,偷溜来看,一眼看见这个叫郁红的女孩,就倒了胃口。
他们的形容郁红又老又丑,还有他们不知道的,郁红还爱作妖呢。
郁红年纪也比较大,整个感觉比较社会,老师傅们都说她不像个未出嫁的姑娘,倒像个结了婚的小嫂子。
沈玥这里一下进了两个人,一个脸长得方方正正的小伙子范振国,比沈玥小一点,说话带着一口乡音。
申风给他安排的事情是种蜡树,帮沈玥压制橡胶模,做些简单出体力的活。
范振国看起来是个老老实实的男生,一来就很注意向沈玥学习,努力做自己分内的事情,别人休息了,他也不出去玩,就在那里琢磨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的技术。
他做了两天,申风私下问沈玥这帮手怎么样,沈玥说范振国很踏实还不错。
申风这才留下范振国,原来之前他还没有拿定主意是不是要范振国。
他觉得范振国看起来有些傻乎乎的,怕不开窍,不过,这孩子勤快倒也可以用。
沈玥没想到的是潘雨薇被调了过来,申风说让她主要做一些手板修理的工作。
一个手板要做出好几个橡胶模来,才够打蜡用。
因为生产用蜡得保持一定的温度,才能流动注进橡胶模里,而橡胶模温度高了,挤出来的蜡戒指就会变形。
只有多几个橡胶模轮流使用,才能缓解这个问题。
沈玥同样的橡胶模得做出好几个来,而每次将银质手板从橡胶模里取出来的时候,难免会有些变形,需要整理。
高翰那边不耐烦一天往返几次修理,总是找各种借口说手板是好的,可以接着用啦。
沈玥知道他这是和申风叫板,不关她的事,但是实际工作衔接中,不方便的却是她。
这问题申风和她了解过,看这些大爷们不好招呼,于是把潘雨薇这个听话手艺也不错,听说和沈玥关系也很好的招了过来。
沈玥和潘雨薇见面,自然是一番惊喜和高兴。
两人根本不需要磨合,沈玥直说嘛手板修理要求,潘雨薇自然什么都懂,这比起做金戒指来说简单多了,两人工作上配合愉快。
因为沈玥这部队的壮大,申风将挤蜡的那些人和机器终于撤了出去,另外安排了隔壁空着的屋子。
沈玥这边顿时清静了,工作间里有事做的时候就是她们三个,不忙的时候,新来的几个青工加上朱岩倪婉婉都跑到这里来玩,很是热闹。
莫珍珠郭一茹她们常说年轻就是好,这些孩子们精力旺盛,做事完了,还那么有力气去玩。
这时候,谢惠仪传出怀孕的消息,直接就住院保胎了。
那些新来的和她没有什么交情,沈玥于是跟着一群师傅们去了妇幼保健医院探望她。
沈玥以前进医院也就是看个头疼脑热的,很少进住院部,产科更是没有来过。
走廊上,有挺着大肚子转悠的,有拎着暖水瓶被褥急匆匆进病房的,有婴儿的啼哭……
最恐怖的是,沈玥走到谢惠仪那间病房门口的时候,忽然一声凄厉的叫声,虽然隔着什么,传到沈玥耳朵里并不大,可是那喊法,实在是没有办法形容的痛!
几个老师傅也做出不忍听的表情。
于是,见到谢惠仪,除了第一句问候,莫珍珠就打听这是什么人在喊。
如果生孩子的话,进了产房,那隔音效果是很好的,外面听不见。
而这连绵不绝的喊声,肯定不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谢惠仪说那是一个从乡下来的女人,上面生了个女儿,婆家想要男孩,又怀了一个,现在都七个月了,结果发现是个女孩子,就跑来做引产。
做引产不在产房里,不然这么喊,别人还怎么生孩子?
“七个月了?都可以生了。”
“别人不要,她怀了那么久也舍得不要?”
“这喊的哟,疼死了吧?”
几个老师傅都心惊胆寒,沈玥胳膊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谢惠仪说,在下面小地方这种事情多了,那女人自己也想要儿子,将来分个家产什么的顶用。
她说这女人也是身体素质好,已经这样折腾了大半天。
做这种引产手术,是要先打针,把原本活生生的胎儿用针打死,再弄出来。
那胎儿临死拼命挣扎,孕妇能不疼吗?
据说那比生孩子还要疼。
女人疼了七八个小时,还没能弄下来,受不了说不引产了,但是针都打了,这事情也由不得她了,就算受不了也得把胎儿弄出来。
不然,谁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事情?
就这么半途而废的话…… 生个有缺陷的孩子?还是过不了多久,胎儿死在里面,对那女人也有生命威胁啊。
莫珍珠恨恨道:“这些乡下女人啊,心真狠。”
谢惠仪笑道:“我这想要一个,管她是男是女都行,盼这些年。她们一生一个,不喜欢就不要,真是招人恨。”
正说着,一个高个子不高,五官颇有些英俊的年轻男人,端着水盆走进来,疑惑地看着沈玥她们,走到谢惠仪身边问:“这些是……”
谢惠仪介绍说:“我家那口子,小张。这些是我同事,来看我的。”
小张忙笑着招呼大家:“坐,不好意思,惠仪这事情耽误你们上班了。”
六人间的大病房,也没什么地方好坐,大家客气了一下,还是全都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