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两正在拿不定主意的时候，沈玥抱着个大西瓜回来了。

“妈，开门，累死我了。”沈玥的手都要抱断了。

珠宝玉器厂福利实在太好了，现在半天班不说，还每人每天发两支冰棍。

一个月还总要发上三五次福利，天热了，发的就是西瓜绿豆整箱饮料。

一发西瓜沈玥就发愁。

其实很多青工也发愁，他们路更远，要搬回去是不可能的。

有人就放在工作间里，一天一个地吃。

有人索性送给厂里的人，算是拉近关系。

也有个别脑子灵活的，直接放路边，随便喊个价格，当然是很便宜的，卖掉拿钱走人。

沈玥家里每天西瓜或者绿豆汤都会有一样，她不带回去，家里又要花钱买。

林倩茜也一样，家里不愁东西多，就愁不够吃。

一到这个时候，她们两个就一次各搬两个西瓜，用事先准备好的袋子，将两个西瓜吊在车后架子上，一边一个，然后用绳子捆好，骑车带回来。

一次一般会分到五六个瓜，沈玥搬两天，剩下的就和大家一起吃了。

对于沈玥来说，骑车带瓜不难，难的是搬上楼，一个瓜至少十斤左右，搬上八楼两只手都麻了。

沈涵过去开了们，把西瓜接过去：“你在楼下喊我一声，这是怎么搬上来的哟。”

沈玥也不客气，说：“还有一个我搬到四楼人家门旁边放着了，免得被人拿走了，那一个爸爸去搬上来吧。”

沈玥不是个会撒娇的孩子，这么说相当于她在对沈涵撒娇了。

沈涵当然是忙不迭地应声去了。

姜秀云则从冰箱里拿出绿豆汤，放在小桌子上叫沈玥过去喝。

沈玥换上拖鞋，啪嗒啪嗒走过去，坐在小凳子上慢慢喝起来。

姜秀云省得搬电扇过去，找了把羽毛扇，坐在沈玥身边，为她一边扇着一边把厂子里要她回来的事情说给沈玥听。

“你和爸爸商量过了吗？”沈玥问。

“商量了，就是还没有决定才问问你的意见。”姜秀云看着长得越来越像自己的女儿，心里觉得有些安慰。

“你总有个想法和打算吧？”沈玥自小就知道家里姜秀云是说一不二的。

姜秀云和沈涵商量？其实最后还不是她拿主意！

“当初我要不是为了跟你爸在一起，调到这个单位来，说不定现在就不会是这样，至少不会让人欺负的不得翻身。这次明摆着，就是要赶我走，我走了那些人就称心如意了。”

姜秀云明知道领导们是这么打算的，她也没有办法去抗衡。

沈玥听出她的不甘心，说：“你留下，爸爸回来？”

姜秀云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沈玥：“他？他一个人留在厂里不是更受欺负？”

沈玥心里好笑：“你不总是说，眼不见为净，看不见就不生气了吗？”

她拿姜秀云常说的话来怼，姜秀云有些气，想想又泄气说：“他在车间里，奖金什么都高些，他工龄也长，回来离退休还有十几年，还不知道别人怎么欺负他呢。”

沈玥听懂了：“所以，你打算回来了？”

姜秀云无奈地说：“留下也没有意思，他们不就想看我笑话，让我去求吗？这次我不想再求他们了。”

姜秀云说起了当年住平房的老邻居齐家。

那年沈玥才三岁，沈涵一家搬家过来。

原本那房子和隔壁是亲戚，中间还有窗户开着，只是拉个布帘，这边要和那边说话都不用出门的。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反正齐家是不高兴自家亲戚搬走了，房子却被别人住，而不是给了她家。

搬家当天，隔壁的齐家嫂子要给沈家一个下马威，就在她家洗澡，布帘还不拉上，表示无声的抗议。

齐家嫂子是从农村来的，大字不识一个，吵架打架都是能手，满以为人家和她一样，会吵起来。

她就等着大干一场。

结果，沈家悄无声息，该干什么干什么，那间屋子也不进去。

后来，姜秀云找了砖头水泥把中间窗子糊上，啥话也没说。

那时候的沈玥小小的，很可爱，齐家两个女儿有十岁左右了，有时候不免逗着她玩。

齐家嫂子就黑了脸，骂骂咧咧地把女儿们叫回家，不准她们和沈家人来往。

但是这两家只隔着一堵墙，门都挨着门，总免不了要见面。

齐家大哥上班是顾不上孩子的，齐家大嫂没文化，也根本不会和孩子沟通，更谈不上教育，她的爱好就是溜达出去打麻将。

齐家姐妹俩小时候也是各种淘气，两个人经常吵架扯皮打架。

厉害的一次是姐姐说不过妹妹，竟然拿了菜刀，追着妹妹把她逼在墙角不能动弹，拼命喊救命。

这时候往往都是沈涵夫妻俩出来劝架，慢慢给姐妹两个讲道理。

后来姐妹俩有啥事情都爱找姜秀云聊，倒比跟齐家嫂子更亲。

很快，姜秀云和邻居们也相处的不错，齐家嫂子也不知不觉跟她打起了交道，发现沈家的人都很讲道理。

有年大热天，齐家妹妹的腿不幸被开水烫伤，别看医院就两里路，那个时代没有出租车，也没有通公交，她又不能走，看病换药简直没有办法。

是沈涵夫妻俩轮流天天用自行车带她去医院换药，也不图齐家什么。

这么着两家关系越来越好，齐家嫂子有事情都爱找姜秀云拿个主意。

当时齐家也穷，一家四口，就齐家大哥在建筑单位上班，靠着那一点死工资过生活。

不是还有乡下亲戚来，觉得他家在城里，日子总是好过些，求帮忙。

后来齐家嫂子想挣点钱，问姜秀云拿主意，她没有别的本事，想着做早点简单，但是不知道做点什么好。

姜秀云帮她分析，齐家嫂子不懂技术，就做点常见简单的。

但是外面卖粉和面的也比较多了，齐家嫂子一开始肯定竞争不过，还得有点区别才好。

“要不然你去卖馄饨吧！这个相对做的人少，别人吃腻了粉面，换个口味就会来吃馄饨。”

齐家嫂子觉得姜秀云说的有道理，于是就准备了个小推车，上面放上炉子案板，就在菜场旁边支了个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