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没有在家里休息，直接就去了小商品批发市场，进了一些内衣裤。

以她多年买东西的眼光，贴身的都要全棉的，质量太差，做工不好的再便宜她也不要。

开始，她在大马路边上摆摊，经常被城管赶，而这小摊子也不好办营业执照，小本生意也交不起这费那非费。

做了一段时间，她知道了，大马路上管得严，支干道上就不一样了，检查少的多。

姜秀云放弃了热闹的大马路，转而就在自家楼下的小马路边上摆开了地摊。

这下子，小区里，附近熟人，沈玥以前的老师同学都知道了她在摆地摊。

要说摆地摊，那可是只有没文化的婆婆们最爱的营生，姜秀云能拉下这面子，真是叫人稀奇。

姜秀云却很坦然，她不偷不抢赚辛苦钱，怕什么？

家里有人的时候，她就摆摊，没人她就回家照顾沈星，这点倒是很自由。

不过，她没想到那么不起眼的一个小地摊，铺开了也就一个来平方那么大，本钱也要花近千元。

“老沈，虽然说是地摊，但是东西摆地上脏，人家一看就不值钱，卖不出价来。你给我做个架子，摆高些，人家也好看。”姜秀云琢磨怎么才能生意好一些。

她每天都能赚一点，但真是一点，有时一两块，或者三五块，少的时候几角钱都有。

沈涵年轻的时候，也喜欢捣鼓一下木工活，那个放电视的小柜子，还有沈玥的书桌都是他利用休息的时间，一点点打的。

后来沈玥上美职，同学们都有画架，沈玥回来一说买一个起码得几十，沈涵就去学校看了，觉得几块木头架起来而已很简单，用不着去买。

于是他找了木料，很快就给沈玥打造了一个画架，还与别人不大一样，有自己的小特点，沈玥很喜欢。

就连沈玥出去写生的画夹，也是沈涵用工厂里不要的废弃包装板子，加上家里的布头做的，还有人问沈玥这样特别的画夹是哪儿买的。

所以，对于沈涵来说，姜秀云的要求很简单。

他出去溜达了一圈，观察别人摆摊的架子是什么做的，回来很快就打造了一个，并且上面还用特别结实的宽帆布带做了可以放东西的底，拎起来又可以带着东西一起走，很方便。

而周围这一片，还没有一个摆地摊的用到这么高大上的东西，一时间姜秀云的摊子很热闹，不少“同行”来看稀奇，表示羡慕。

听说这架子是沈涵做的，那些人免不了感慨，说沈涵会做事，在家带孩子洗衣做饭，还在国营厂拿工资，手还这么巧，能做这么好的东西给姜秀云用，姜秀云真是好福气！

姜秀云听到这话，开始还辩解，说沈涵哪有那么好？

但是她的话谁信？

外表看来，沈家有沈星这样一个孩子愁也愁死了，但是他们家从来没见吵吵闹闹，让居委会操心做思想工作的。

因为这小区里就有个和沈星一样的残疾人，不过是个男孩子。

那户人家姓汪，家里两个儿子，大儿子是正常人，结婚生孩子，也住在这小区里。

汪家二子就是唐氏宝宝，长得和沈星一模一样，也没有上过学。

不过，因为他是个男孩子，总在外面玩，接触外界多一些，长大一些没事干就在附近转，谁家吃饭看见他，就会问他吃了没有。

他也没有心计，饿就是饿了，只要说没吃饭，总会有人招呼他一起吃饭。

就算小商店里生意不好，他到了人家这里想要吃东西，店主也会给。

汪家父母也没有那么多精力管他，就教他帮着邻居做些事情，不要白吃人家的东西。

汪家二子从此就在小区转悠，看谁家搬个东西什么的，需要出力就上前帮个忙，以此混个饭吃，或者混支烟抽。

那也是个让父母操心了一辈子长不大的孩子。

所谓外人同情这种家庭，不过是看到这种孩子可怜不懂事，其实对于这种家庭来说，所承受的苦难在孩子幼年时还算是最小的。

沈星小的时候，隔三差五就会生病，要去住院吃药打针。

别的孩子会说话了，她不会。

别的孩子会走了，会跑了，她不会。

别的孩子能上学，她不会。

吃饭穿衣上厕所，样样她都落人后，就算成人了也需要照顾，不然就会自己跑不见了，衣服穿错了，粑粑拉裤子里，还满屋子跑……

汪家二子依仗是男孩子，在外面要方便些，那些年也有邻居说姜秀云也应该把沈星弄出来见见世面，不要把孩子越关越傻。

姜秀云说，家里这是个女孩子，情况不一样啊。

其实汪家为了汪家二子，也是闹得不愉快。

他家说困难，向居委会寻求支援，也得到一些帮助。

居委会但凡有什么资助，首先想到的就是他家了。

但汪家夫妻不比沈涵他们都在国营大厂，他们没有学历没有单位，就在外面打零工，连生活都无法保障。

汪家老大嫌家里拖累，害得他一大把年纪才找到媳妇，而父母加上弟弟，简直就是无底洞，他那点钱勉强只够自家生活，哪里能顾上别人？

汪家老大媳妇不依，觉得自己倒霉，这是找了锅背，这苦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和他吵闹，要离婚要和他父母断绝关系。

汪家父母也不想拖累大儿子，故意疏远，两家不说断了关系，也是来往很少，基本各过各的日子。

汪家父亲前几年得病去世了，只剩汪家母亲和汪家二子相依为命，日子过得更加艰难。

汪家母亲得了阑尾炎，到医院确诊需要开刀，她却非要回家，宁可肚子疼的在家里打滚。

因为没钱，也不想去借钱，就算借着她也还不了，活生生拖了三天丢了命。

这下子汪家二子无依无靠了，汪家老大倒是想把他送进社会福利机构去，可是人家说他有哥哥抚养不收。

汪家老大没有办法，只好把弟弟养着，但还是让汪家二子一个人住在原先父母的房子里。

汪家二子别看已经四十来岁了，其实心里年纪和一个三四岁孩子一样，根本不具备独立生活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