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朗星稀，陈小小躺在帐篷里，身体明明已经非常疲倦了，但意识却格外清醒，完全睡不着。
她翻身坐起来，披上外套，轻手轻脚了也出了帐篷。
夜凉如水，冷风习习。
陈小小找了个石堆坐下来，双于环膝，脑中全是今天的情形，满目狼藉，以往这种形状，她只能从新闻上略窥一二，却没想过真到了近前，是何等的触目惊心。
在大自然的面前，人类何其渺小。
“怎么还没睡觉？”
声音自身后传来，由远及近，来人长腿一跨，坐到她身边：“睡不着吗？”
“嗯。”陈小小闷闷地应声。
齐韩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盖在她身上，仰头看着夜空，月光稀薄苍白，周遭仿佛蒙上了一层白纱，影影绰绰让人看不真切。
谁都没有开口打破这份难得的宁静。
一点冰冷的水珠在陈小小手上滚落，她抬头，月亮不知何时已经被乌云遮住，天边微微落了几星雪。
陈小小伸手去接，不大一会儿便落了一衣袖。
六棱形状的雪花晶莹剔透，姿态各异。
这是今年的初雪。
“齐医生，新年快乐。“她轻轻拂去落雪，声音温柔又平和。
说实在的，现在并不适合表达新年祝福，今年的初雪也并不浪漫，但她想，这一瞬间的雪夜，会在她心中牢牢占据一个角落。
“好困。”陈小小打了个哈久，眼中沁出些泪光来，“我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
齐韩看着她的背影，认真道：“新年快乐，陈小小。”
之后的几天，他们都心照不宣地没有提及那场初雪，仿佛从未发生过。
废墟下又陆续救出了许多人，手术室中始终弥漫着血腥味和腐烂的味道，混杂着消毒液浓重的气味，刺鼻无比，令人几欲作呕。
但抢救从未停止。
陈小小面色虚黄，嘴唇都泛白起皮，毫无顾忌地席地而坐，白大褂上已经沾满了血污和泥渍。
“吃点东西吧。”纪璇拿来两份盒饭，坐到她身边。
陈小小摇头：“我吃不下。”
她现在一看见食物，尤其是肉类，就觉得胃里翻江倒海，眼前全是鲜血淋漓的伤口和腐烂发黑的皮肤。
果然还是心理素质不过硬。
“你都两天没吃饭了，再这样下去，身体会吃不消的。”纪璇看她短短几天便消瘦下去的脸颊，担忧不已。
非常时期，盒饭也不见得就有多么丰盛，最多有一道肉菜，也并不算新鲜，本来养分就和消耗的能量不成正比，更何况陈小小压根就是粒米未进。
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
来之前，她脸上还有婴儿肥，笑起来会有好看的酒窝，但是才三四天而已，她的下巴已经尖的好像能扎伤人，整个人憔悴不堪，一下子成熟了十几岁一般。
现在的她，一定不会再有人说像是个高中生。
陈小小刚想说话，就被一阵急促的呼喊打断。
“道路塌方，物资车被堵在外面进不来，大家都尽量来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