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羽晗第二天在许婕凶缪霑赟的声音里醒来的,“你让人家这姑娘这么睡了一晚上?缪霑赟你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育到底都放哪儿了?就你不舒服是吧,人家头上顶着伤呢……”
她声音压得很低,但还是吵醒了一夜趴在缪霑赟怀里睡的钱羽晗。她后来怕压着缪霑赟身上插的各种机器和管,退回旁边为陪床准备的椅子上,然后就这么抱着他的胳膊趴着睡了一晚上。
许婕昨晚在钱羽晗病房里待了一会儿,从楼上上来准备嘱咐缪霑赟几句,但两人一直在屋里甜甜蜜蜜。她秉持着要为亲儿子未来娶老婆之路考虑,就让助理一会儿帮着把钱羽晗送回去,然后找了护工在外面候着,也回酒店睡了。
结果一大早来可倒好,助理和护工在外面椅子上一边歪着一个,睡的香得很。她以为是缪霑赟龟毛,不让别人陪,自己逞能。推开门进了病房准备看看这个自力更生的儿子是否还健在,结果看到钱羽晗就那么趴在床边上睡觉。病房窗帘也没拉,照着姑娘的后背。于是她一边去拉窗帘,一边出声责备自己的傻儿子。
亏她昨天还说后来他心变得更细了,现在她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的羞愧感。所以出于对缪霑赟娶妻之路的帮扶心态,许婕忍不住当场教育。
缪霑赟早晨六点准时醒来,往常他这个点儿起来开始健身,生物钟养成后很难更改,今天健身计划明显泡汤了。可也不算无所事事,他盯着还在睡觉的钱羽晗看,想到她昨天早上醒来的时候,见了他羞的不敢抬头。
他说挺好的,是真挺好的,他现在这么看着就更坚定了。
所以许婕没打招呼推门而入,然后看清形势就开始批判他且自己去帮他们拉窗帘的时候,他正在数钱羽晗的眼睫毛。一根一根,又长又翘,毛茸茸的,让他想抬手碰一碰,又因为她正在睡觉怕惊醒她,于是作罢。
缪霑赟听见许婕的话,也抬头去看她,低声回:“这不是昨晚特别吗?”语气里的喜滋滋快冒出了泡。
许婕拉好窗帘,听着这话一秒钟就觉得有情况,靠着窗台,抱着胳膊回身:“你都这样了,羽晗还能看得上你?你是不是使苦肉计了缪霑赟?”
果然是亲妈,媳妇儿关心你痛不痛,你妈只关心你有没有使苦肉计。缪霑赟撇了撇嘴,低头继续去数钱羽晗的睫毛,然后就注意到了轻轻扇动的微弱变化。突然笑了,回:“什么计都不如美男计好使。”
许婕原以为他又像以前一样装闷葫芦,结果他厚脸皮的这样乱讲话,“德行!你美男计使千万次都不如上一次让我叫晋怡一次管用吧,诶呦,上次来怎么跟我说的来着,说……”
“妈,饿了,你去给我跟你儿媳妇买点粥喝。她不要白粥,我不要太甜。”缪霑赟悬崖勒马。主要是他说美男计的时候腿被怀里的人不动声色的掐了,结果许婕又准备一番降维打击。
饶是泰山崩于前不动的缪总,这个时候都得说一句他饿了,两个祖宗,好歹支开一个,保命。
许婕想到他确实很长时间没进食了,看了眼有点奇怪的自家儿子,起身往外去,还不放心:“你一会儿把人叫醒,让羽晗收拾收拾,咱们今天上午回杭州。”
缪霑赟点点头,目送许婕出门,然后低头看钱羽晗还不睁开眼,又好像睡过去了。于是终于对她的睫毛下手了,拿食指轻轻划过,又用指腹点一点,真的玩起来了。
钱羽晗觉得痒痒的,慢慢睁眼,与低着头的缪霑赟四目相对。屋里的遮光帘被拉上,他的眼睛比室内的安静还要沉要静,他也在笑。就这么一瞬间,你好像看见他脸上写着对现状的满意。
钱羽晗爬起来,喝了口水。手抓了抓他的手心,缪霑赟看她,“朋友,让人误会,送她回家?”句句属实,字字让人想入非非。
缪霑赟乍一听有点懵,全听完恍然大悟,战略性闭嘴,心下暗暗后悔还是阻拦晚了一步。她还在继续抓,嘴上也不饶人:“真是好话术啊,缪总!”话音刚落,缪霑赟眉头一皱,被她抓痛了,另一只手盖在脸上,眉毛拧在一起,“嘶!腰腰腰,抽到了!”
她以为自己刚刚真的下手太重,吓得从椅子上站起来,急急忙忙问哪疼,又觉得是刚刚不小心导致的后果,后悔的五官都要皱在一起。钱羽晗看他真的痛,急得要叫医生,越过他去取呼叫铃。
“不用不用,你再摸摸我的手就好了。”缪霑赟看她真的急了,哪敢再装。
钱羽晗被他声音劝住,低头看左手扣着她要去找呼叫铃的手,右手盖着脸又给眼睛留了个缝的他,气疯了:“缪霑赟!”
被喊名字的人还在笑,把盖在脸上的手挪开。眼睛眯起来,又成了一道桥。到底是受了伤,唇色没有往常浓,这么一笑,露出一排大白牙,竟然让钱羽晗觉得他整个人都更软乎。
她就这么覆在他的上方,整个人都迟钝了。忘记了后撤,忘记了收手,只想看他。缪霑赟本来是笑着的,但抬眼与她直视之后,被这一眼锁定了,眼神像是长了脚,扒在她的眼上转不开。
一大清早的医院走廊里都是来来往往的人,唯独这一间屋子里的两个人盯着彼此,任由外面小推车滚滚而过,还是护士嘱咐晨起的病人小心活动,或是有家属带着早餐来给病人喂食,各处喧闹。钱羽晗不眨眼,缪霑赟也一眼不错。
他睁着眼看到钱羽晗轻轻地把唇印到了他的眼前,直到落下来的那一瞬间他才舍得闭眼。然后他竟然在这样充满生离死别的周围,有了一丝祈求时间停住的渴求。
钱羽晗只是浅浅印了一下,他微微颤动的眼皮终于提醒了钱总干了什么好事。坐起来的一瞬间,摸着头上的伤口,觉得昨天这一撞别不是把她体内的流氓因子彻底撞出来了,还要在嘴上得了便宜还卖乖:“美色误人!美色误人!”
被亲了的缪霑赟看了她一眼,笑:“早知道眼神这么有魅力,我以前光盯着你看了,还用得着那么费劲啊?手到擒来!”这人越说越没谱,还沾沾自喜起来了。
一早上被反复这样炫耀了N次的钱羽晗终于忍不住了,白眼翻到天上:“缪总,要点儿脸。”
她声音不大,奈何病房太安静,恰好被买完早点推门进来的许婕听了一耳朵。没头没尾,光听见她骂自家儿子了。钱羽晗的头快要埋在地缝里,她宁愿被看到亲缪霑赟,也不愿意昨晚刚掏过心窝子,今天就朝人心窝捅刀子。
许婕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缪霑赟从早上开始就飘了,现在被骂也是意料之中。所以她虽然是当妈的,但也在旁边幸灾乐祸:“该,缪霑赟你再欠欠儿的。”许婕以前在北京大院长大,后来嫁给老缪去了香港,这些年这些用来损人的话都要用给自家儿子了。
精准投放,毫不手软。
往常缪霑赟总是吃了瘪蔫儿坏的找个地方反击,今天完全不,还乐滋滋解释:“妈,我都这样了还能欺负人啊?我可没有。”
“你不就腰坏了吗?合着你用腰欺负人?”许婕把勺子递给钱羽晗让她吃,然后去远处茶几上找筷子,边随口问。
缪霑赟这回不答了,只小声嘟囔:“那可不。”
许婕离得远,没听清。可坐在一旁给他开粥的钱羽晗一字没落,听得清清楚楚。耳根子红到了脖子上,瞪他。
这一瞪让他终于收了不正经,安安稳稳开始吃饭。钱羽晗也低着头,陪着他喝完了粥,还被他指着吃了两个包子,终于才算是把人放下楼去,收拾东西准备返杭。
她走了以后,缪霑赟恢复面无表情,没什么情绪的被医护人员安排着准备上车,手上一直在处理事情,最后许婕火了,扯过手机:“这地球没有你就不转了?你也把这些前前后后给你忙的人当个人,别连眼里都不去。”
他听完歪了歪头,用手扫眉毛,吊儿郎当开口:“妈,真有事,买东西。”
许婕一副我信你个鬼的模样,无动于衷。
“真的,你打开看。”缪霑赟有苦难言。
许婕看他不像撒谎,点开手机屏幕,扫了一眼。嚯,满屏都是足金金条。
“儿子,就是被撞了一下,你这是怎么就开始准备硬通货了,现在医学也发达了,你这不至于。”
缪霑赟听得皱了眉,缪霑瑶那三秒钟就做好准备可以冲击奥斯卡的演技他知道到底是哪来的了,“我也就是被撞了一下,基本的医疗知识告诉我没太大问题。”
“那你买这个干什么,你以前不都买酒吗?”缪缪霑赟收藏的爱好也有,但最爱的还是酒。心情好买一瓶,心情不好买一瓶,心情不好不坏买一瓶……这是第一次见他对其他的这么感兴趣,许婕一时没理解。
缪霑赟拿回手机,在手机上点了点,下单。随口答:“羽晗喜欢这个。”
“喜欢金条?许婕愣了一下,笑了,“所以人家表白送花送惊喜,你送金条?”她一边对送金条这种直男行为无语,一边被自己蠢儿子逗得乐不可支。
“追女孩儿不都是要投其所好吗?”缪总理直气壮。
许婕把他推在车上,然后准备转身下去接钱羽晗,听到这儿又坐了回来:“儿子,不是妈打击你,你也说了追女孩儿要投其所好,追到了还二愣子一样当木头的,最后都被姑娘踹了。你就这么发展吧,妈祝你白头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