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婕点到为止,看到缪霑赟依旧不发一言,丝毫没有要互动的自觉。她撇了撇嘴,重新点开电视看。

缪霑赟虽然嘴上很迟钝但第二天也早早地收拾好下楼,准备跟许婕去银行。缪霑瑶在餐厅里咋咋呼呼了一早晨终于盼来了主角,火速冲到他面前,地板被她震得咚咚响。

他刚醒,被这动静吵的皱了眉:“缪霑瑶,你一早上发射炮弹呢?”然后兀自逛到咖啡机前面开始磨咖啡豆。许婕也听见了外面的声音,从厨房里端着蒸饺出来,看了一眼终于消停的女儿,跟缪霑赟提:“昨天晚上回来就要去找你说有事跟你说,要不是你那会儿刚睡了,真不知道怎么忍到今天早上。”

缪霑赟这两天休息的很早,身体还在修复,所以睡下之后缪霑瑶也不敢来打扰。他有条不紊地开始压粉,随口问:“什么事儿,说。”

其实这事儿说来也巧,昨天她送钱羽晗回公司的路上,苏雪给她打来了电话。钱羽晗只来得及“喂”了一声,对方就开始狂轰乱炸:“钱羽晗我跟你说,青禾那帮人说话就像放屁一样!你知道他们在你背后说什么吗?!”

钱羽晗正在跟缪霑瑶闲聊,手机连着蓝牙放歌,她刚刚看到是苏雪就随手一接,她接起电话还愣了一下疑惑声音为什么是从车载音响放出来的而不是她的听筒,缪霑瑶就已经扛着满腔热血冲到了前线:“苏姐!怎么了?”

苏雪一听缪霑瑶也在,情绪明显更上来了,义愤填膺地讲了刚刚的事情。

他们的潮流综艺节目下一季的主题是国潮,所以最近在对接品牌。导演组想到苏雪以前的经验,所以相当于请一个顾问一样带着苏雪到处跑,今天去的是青禾。对方准备充分,对这个机会势在必得,一个研讨会开了五个小时,从四点直通九点,双方终于才算满意散会。

苏雪也算是终于找到机会去茶水间吃一口饭,刚刚会议室里的餐实在难以下咽,他们那一层全是刚刚散会的同事,她实在着急,就又上了一层楼。这层人很少,她刚进去后面也有两个人聊着天进来了。

她以为是其他心急的人也跟了上来,还没有开始感叹自己的先人一步就觉得不对,因为这两个女的在进来时提到了迩晗。

“这回终于算是先迩晗一步,最近一直在被钱羽晗和樊东梵压着打。”一稍显年轻的女声说。

茶水间人很少,伴随接水的声音,全部冲到苏雪耳朵里,另外一个人接:“不能提了,听说缪记和迩晗达成了直播间破价协议,过两天就要宣了,到时候咱们还得想想办法。”

苏雪听出声音来了,年轻的那个是青禾的头部红人,但也一个人兼职店铺策划,产品研发和青禾合伙人,是钱羽晗强有力的竞争对手。而不出意外,另外一个声音就是今天下午给他们开了一下午会议的另一个合伙人,兼职董事长。能让这两个人发愁,她觉得自己的女朋友和她男人真是绝配商业夫妇,内心狂喜。

结果嘴角还没有扬起,身后就在继续了:“说到缪记,那不都亏了钱羽晗吗?这人真是好命,当时平台发展的时候,关了门就坐别人的大腿上的是她,出来自己当大腿立牌坊的是她,最后还能找一个长期大腿,堪称大腿专业户啊。”

苏雪刚刚有多高兴,现在就有多想站起来给这两人一个嘴巴子。钱羽晗那贞洁烈女的模样,让她为了生意坐别人大腿不如让她给那几个人磕个头。

想干就干,她抓紧时间把手里的焗饭最后两口扒拉完,站起身。椅子被她小腿直接顶出外面,发出的声响让那两个人不由看向最角落里的餐桌,然后三人打了个照面。对方知道她跟钱羽晗的关系,现在看到有点心虚:“苏姐。”

苏雪淡然望了一眼过来,把手里的外卖盒整好扔到这两个身边的垃圾箱里,里面很空她丢下去发出了很大地声音。然后她从旁边的抽纸箱里抽了张纸,细细地把开始擦手,连手指缝都不放过。

然后她才站直,丢掉已经发皱的纸,“你知道为什么你的生意总是被你爹压你一头吗?第一她是你爹,你太嫩了。第二,你凭空猜你爹坐人大腿的时候,你爹在屋里彻夜思考如何对付你这个不孝儿子呢。卖衣服不行你可以去卖脸,反正你也不要。拿回钱来赶快给自己买对眼睛,省的光用耳朵看人,恶不恶心?”然后扬长而去。

但出来她就有点后悔,倒是不怕青禾不合作,毕竟这个综艺节目的曝光率很高,现在很多产品盯着几个坑位热火朝天。她主要是怕自己刚刚说得太狠,这帮人恼羞成怒以后传的更离谱,所以就拿起手机给钱羽晗来了个电话。

缪霑瑶听完跟苏雪一起破口大骂,说他们有眼无珠这么给人穿小鞋。钱羽晗也皱了眉头:“苏雪,你刚刚说我在彻夜想这么对付她?”

“啊,嗯,带劲吗?”苏雪觉得自己说的太酷炫了。

钱羽晗不管她的沾沾自喜:“我用得着在乎她?让你说的太掉价了!”她生气的是这个。合着苏雪和缪霑瑶这一阵子热血朝天开错麦了。

她不在乎他们说什么,如果真当回事她早就不活了,尤其是跟缪霑赟在一起之后,坐大腿都是最好听的话,还有更多为进入豪门的登堂入室见不得人的连她本人都不知道的秘辛。所以跟苏雪还有缪霑瑶开了几句玩笑就过去了,下了车就去了樊东梵办公室,像刚刚听了个故事,毫无反应。

但缪霑瑶不一样,她怀着一颗快被舆论气炸的心回了家,憋了一晚上现在已经消了气,但说到那些人说的话直接又炸了:“他们说的什么话?羽晗姐每天为工作拼死拼活,就因为跟你谈个恋爱,现在什么成绩都是感情红利得来的,闲不闲得慌!”

缪霑赟坐在主位上喝咖啡,不发一言。他看不出情绪,但听到缪霑瑶这么说,还是沉沉看过来一眼。

许婕敲了敲盘子,提醒缪霑瑶:“吃饭,饭桌上怎么话这么多。”

“妈!”缪霑瑶还想说话,缪霑赟轻轻把咖啡杯放在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声音,打碎了空气里的焦急:“吃饭。”

然后率先开始吃饭,任缪霑瑶一个人生气,他们八风不动,最后她也莫名安定了下来。其他的她不清楚,但缪霑赟怎么可能让钱羽晗受了委屈,她的主要目的就是带话,不然等羽晗姐告诉她这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榆木哥哥要等下辈子。

许婕回香港的飞机定在第二天下午两点半,要从上海飞。钱羽晗第二天要去北京开招商会,所以前一晚在淮南楼订了一个包间为她践行。饭毕缪霑赟去开车,缪霑瑶去公司里跟苏苏对款,包厢里只留下她跟许婕。

许婕本来是靠坐在沙发上的,等人都散去终于从包里拿出戒指,推向钱羽晗。

“阿姨?”正在无聊刷手机的钱羽晗受宠若惊,她只打开看了一眼就知道里面的物什有价无市。

许婕拉过她的手,笑了:“我明天就要走了,怕阿缪再冒充我邀功,所以决定先他一步把这个送给你。”

钱羽晗见过很多好东西,但现在这里面的翡翠晶莹剔透,泛着茵茵光泽让她不能接受:“阿姨,这太过贵重了,我不能。”

“羽晗,中国有句古话,铁打的古董,流水的主人。有福气的人拿着它是宝贝,没福气的人就只是一缸清水。阿姨在这儿放着也是放着,不如让它去给人做宝贝。”许婕郑重其事,让钱羽晗措手不及。

“这段时间你对阿缪的照顾我看在眼里,我知道一个女孩子走到这一步有多不容易,但你这个姑娘足够坚韧,被打倒了就再站起来,阿姨也很敬佩。还有你的同事对你的爱护和好评,瑶瑶经常大喇叭似的在家宣传,此类种种,让我认定阿缪没有看错人。我回了香港会很少回来,那边事情也很多。但现在有了你,我们也算更放心了。阿缪是个成年人有照顾好自己的本事,倒不是为了这个担心,但男孩子有了自己喜欢的人总归是会更稳重周到,所以无论如何阿姨谢谢你。”

“但是羽晗,正因为他那么喜欢你,阿姨也有一事相求,算是我的不情之请。”许婕看着眼前的姑娘,“希望你不要忘了你不再是一个人了,你有阿缪,有阿姨,有瑶瑶,有很多很多喜欢你的人。我回了香港,只有你们彼此信任和依赖,不用再害怕解决不了问题,你现在有我们的宝贝。”

钱羽晗不知是听到哪一句突然就泪眼朦胧了,这一大家子,用他们心底最宽厚的爱意包裹她,给她勇气和安全感。在每一个怀疑自己小时候就被抛下的夜晚里,他们说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你知道你有我们可以一起承担。

命运曾让她在黑暗里滚过几遭,她一次又一次站起来,勇敢跑。受过的伤流过的血不计其数,她也不敢去记录,但所幸现在老天又给了她一个陪跑团。他们为她骄傲,又接住全部的她,骄傲的还有不堪的,他们说那是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