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羽晗听的云里雾里，又回身看了看赵宇晨，对方明显面子上彻底挂不住了。讪讪笑着，一句话都不敢说。她很少见这么严肃的缪霑赟，明明还是面无表情，但周围的气场就是让所有人都不敢出声，连靠近都需要三思。
她愣了愣，没多说。就着整理衣领的位置拍了拍他的胸口：“陈民办好手续了，你准备好咱们就可以出发。”
缪霑赟点点头，坐上轮椅，示意可以了。陈民和另一个特助去拿好行李，钱羽晗推着轮椅，一行人准备走，站在一旁的赵宇晨被忽略了个彻底。
钱羽晗第一次推轮椅，让他学电视剧里自摇的人，说看起来很健朗。他就笑着给她学，钱羽晗录了个小视频，嘎嘎乐。然后收了手机，把他往病房外面推，外面人多，她不放心。
“你这两天怎么这么勤快，小的受宠若惊。”缪霑赟莫名示弱，众所周知缪大爷自从入院起在钱羽晗面前就是大爷了，让钱羽晗一时语塞。
她翻着白眼回：“我乐意！怎么样，受宠若惊就给我买个包呗，我昨天刚跟sales留的。”
“买。”缪总豪爽。
“缪总真是爽快！”钱羽晗心情好，拉门的动作都带劲。
“我乐意。”缪霑赟心甘情愿。
站在身后检查完情况，发现一张名片的特助不知如何处理，出声提醒：“缪总，这名片？”
缪霑赟被钱羽晗推着往外走，语气未变，头也不回：“扔了。”
那张自始至终没被缪霑赟正眼看过的名片都没沾他的手就被随意扔到垃圾桶里，轻飘飘的，带着声音全落在了赵宇晨身上。把他整个人都定在原地，头都抬不起来。
钱羽晗怎么能不知道原因，她只出去接了个电话的功夫，回来整个气氛就变得剑拔弩张。她虽然回来只听到三言两语，但也足够猜出个大概来，应该是跟最近的传言有关系。但缪霑赟不说，她也没问，就安安静静把轮椅往外推，问他中午吃什么。
他兴致不高，刚刚对待别人的戾气还在身上挂着。一时半会儿不能收敛，看她弯腰要把轮椅往车里折，出声：“你上来，让陈民做。”
钱羽晗抬头看他，跟还很严肃的男人对视。她没吭声，继续弯腰整理轮椅，陈民放下手里的东西要帮忙，她不让。迅速弄好，放到后备箱，然后上车关门，完全不理缪霑赟的脾气。
车从医院出发回家的路上，原本开开心心逗他的钱羽晗也不出声了。车里只有电台播放路况的广播声，伴随着丝丝的电流声，寂静的让人浑身不适，气氛越来越微妙。
等好不容易到了缪霑赟家的地下车库，陈民下车帮忙给他开门，就这一瞬间，钱羽晗按下中控锁，只留下他们两个人的空间。
缪霑赟听到关锁的声音，侧脸看她。“你刚刚命令我。”钱羽晗被教过不要再受委屈，于是就连这一会儿都不能再忍了。
“我只是不想让你做很多活，怕你累。”缪霑赟靠回椅背，也不急着下车了，把坐在他身边的人往怀里带。
钱羽晗不让，拍开他的手，问：“赵宇晨刚刚跟你说什么了？”
缪霑赟收了手坐直：“没说什么，就拿你跟曾志宇曾经相亲在我面前当现眼包呗。”他眼睛都不眨，乱扯着打马虎眼。
但她怎么可能相信，那事过去这么多天，更何况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的，怎么可能让他生气成那样，“他爱说什么说什么，但你要知道，我做事情都是我愿意才做的。跟你谈恋爱是我愿意，给你收拾东西是我愿意，为你跑前跑后忙上忙下我也愿意。我要是愿意，别人说一万句不行，不好，不能，都抵不过你的一句：我开心。”话落，推开门要下车。
钱羽晗摁下锁，中控发出“咔”的一声，她动手推门。但门刚打开，腿还没迈出，就被身后的手扯回车里。这人这么多天卧病，身上的劲儿倒是一点没弱，把她整个人扣在怀里，不吭声也不动。钱羽晗这回乖了，也趴在他的胸上，安安静静抱着他。
“我在跟自己生气。”缪霑赟开口，她趴在他胸口，听他声音嗡嗡的，有点钝但更低沉很好听，“你是我女朋友，不是来给我干活的。我不应该只因为喜欢你给我做事，为我上心，就忘了你也是钱总，给别人落了话柄。”
“我给我愿意的人做我愿意的事，千金难买的乐意，你不要替我做主。”钱羽晗窝在他怀里，轻轻拍他，像是安慰他，又很认真，字字肺腑。“我是钱总也好，迩晗负责人也罢，在你这里，我只是很喜欢你的女朋友。”
缪霑赟一直到回家都在傻乐，眼神粘在帮着许婕拿碗拿筷子的钱羽晗身上转不开。引得缪霑瑶啧啧几声：“哥，回魂了！看看你可爱的妹妹吧，咱都个把小时没见了。”
缪霑赟独自夹菜，不理这人突然的小剧场。许婕从厨房往外看，问钱羽晗：“这小子今天怎么突然这样，又犯错了？”
毕竟是自己儿子，从小到大犯了错被人教育完就这幅德行，许婕养了他这么多年，看一眼就知道除了喜欢还有一点每次在学校闯完祸之后回家才有的抱歉。
“没有。”钱羽晗帮她理菜又随口说了今天的事情，然后站直还要帮忙。许婕接过她手里的菜，递给她一个番茄，“尝尝，刚刚瑶瑶吃了一个，她说挺甜，给你留了一个。”
钱羽晗随手放在嘴里叼着，然后拿起菜板冲洗。动作自然，完全没有出去的意思。许婕转身去炒菜，今天缪霑赟出院，她特意没让阿姨来，自己做了这一整桌。缪霑瑶从小在家里十指不沾阳春水，靠着家里的这几个大厨饱腹。缪霑赟只在外面做，回了家也矜贵，不肯进厨房。
这么多年，钱羽晗是第一个在厨房里陪她的姑娘。许婕看了眼煲好的汤，关了火，“开饭。”
吃了饭没多久，樊东梵打来催命电话，祈求钱总回去跟他对账，前段时间他不在现在需要补课。缪霑瑶开车送她回去，留下许婕和缪霑赟坐在沙发上继续看电视。
电视里播着刚刚缪霑瑶随手摁的一个综艺节目，里面是明星夫妻一同去节目组安排好的地方生活，褪去明星光环，大家一日三餐，悠闲至极。
“你明天陪我去趟银行，后天我就回香港了。”许婕坐在沙发另一头突然提议。
缪霑赟本来正在处理手上的公事，有一搭没一搭看着电视，他对这个没兴趣，听到这个扭头看过去。许婕回香港的事他知道，她来这儿待了两个月，老缪在香港抱怨了一个半月，说自己两个孩子成心给老夫老妻画一条楚河汉界。现在他恢复的差不多，自然不能再给老两口搞物理分离了。
“去银行？”他不觉得许婕回来的这几天需要去银行办理业务。
许婕点头，拿了一颗葡萄吃，嘴里含糊不清：“一个戒指在那边儿放着，去取一下。”
缪家需要去银行取的东西，一般连缪霑赟两兄妹也没接触过，因为宝贝。“妈，你就是来杭州住了两个月，你买什么了，我给你报销。”但这么说完的缪霑赟心里有点怵，这种需要去银行的行程才能解决的问题，他刚刚可能有点狂妄。
许婕吐了葡萄皮，看向她的傻儿子：“不是，我怎么觉得你谈了恋爱之后智商成了负数？”许婕白眼一翻，“我要是到那一步，你觉得凭你？”后面她没说，但眼神里写了：你是哪根葱？
行，被亲妈嫌弃很多年的缪霑赟平和接受，点了点头又转回去看手机。
“我要送给羽晗。”许婕解释。逼得缪霑赟又转回来，瞪圆了眼，她继续，“照这情况，你整不好哪天就一跪地一抬手把人套牢了，我活了这一把年纪，还能让你小子把我超了？”
妈，在这事上也是没必要跟我比速度……缪霑赟心下嘀咕，不敢吭声。
许婕坐的近了些，收了跟他开玩笑的脸，认认真真聊了起来：“今天的事羽晗刚刚随口跟我说了一些，妈不知道那个人到底跟你说了什么。但能让你反应这么大的，应该也没什么好话。”
她叹了口气，“但你要知道，羽晗就是一个很优秀的女孩子，她走到现在的位置上，注定了要有很多人在身后嚼舌根。无论是出于嫉妒，还是人云亦云的以讹传讹。女生的发展在这个社会上总是处于这样尴尬的境地，我们无法避免。”
缪霑赟抬手抚着眉心，继续沉默。
“你喜欢她，就要跟她一起承担这些声音。我知道你在情感上已经做好了准备，但理智上也要慢慢接受。”
“妈，我不是小孩了，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缪霑赟有点无奈，许婕刚刚说的话就像是在跟青春期的他讲道理。
许婕不让他插嘴，“所以，第一，别为了给别人看而去刻意展现感情。那是逢场作戏，你爸从来不用向任何人证明他爱我。”
缪霑赟看她，她敲了敲沙发，“第二，彼此信任。我和你爸整整三十六年，没有因为别人说的话而互相怀疑过。既然要一起走，就要把耳朵朝着她，把嘴靠着心。这样无论出现谁，那个人永远都是第三者。”
“那如果我是怕这样的声音伤害到她呢？”缪霑赟把头靠在沙发垫上，问。
许婕靠回沙发，“相信我，你有多害怕这个问题伤害她，她就有多害怕这个问题是你的耿耿于怀。信任，除了信任对方的能力，还要信任对方正在全心全意爱着你。”
“羽晗这个姑娘，从来都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像她这个年龄的姑娘哪个不是怕厨房油大，怕脏活苦？但人家为了你，医院天天跑，啥事也抢着干。来家里你们都坐在餐桌上，只有她进来陪我备菜。凭什么？凭你是你，我是你妈。”
“她这样做只能是出于爱。所以阿缪，爱与被爱同时发生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怎么到你这儿畏手畏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