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易丝毫不气恼,淡定地问他:“赵敬年?是,他是我的父亲,但是你为什么觉得我是因为他而对你抱有敌意的呢?你对他做了什么?你觉得我该因此而对你有敌意吗?”

吃了没文化的亏的张久成:……

没想到赵易的逻辑这么清晰且直插他怕旧罪被翻起来的命门,他立刻哽住了,原本猖狂地舒展着的四肢也缓缓地缩成了一团,显得非常怂。

微微翻了个白眼,赵易继续逼问:“你知道张行逸特意来过市局录口供吗?据他所说,那天,你是在你家里等到了十二点之后,才离开你们家的,是和人在微信上说好了什么之后才出门的。而且,你被捕的那几个小弟也承认了,是你要他们一直跟着我的。显而易见,你是等他们跟踪我到了目的地、约了我才出的门,你早有预谋。那么,你还想说是我想陷害你所以故意引诱你出来的吗?”

“你和张行逸早就有一腿了,鬼知道他的证词可不可信!说不定是你让他做伪证的呢!”张久成将自己的儿子也一起骂了。

陈唯当场垮起了脸,在心里默念道:我是书记员,我不能骂人!

“很好,张行逸举报你是对的。”赵易皮笑肉不笑道,“你质疑的也很有道理,那么我正面回答你吧——张行逸还将你们家里的监控视频资料都提交给我们了,而且,我们也有彼岸咖啡厅的监控视频资料。”

张久成一下子哑了火。

他是真的没想到张行逸居然能做到这种程度,他到底有多恨自己,难道是因为七年前的那件事儿吗?他因为一次“意外”便恨上了他的亲生父亲?!

张行逸的母亲韩若初是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律师,正是张久成在多年之前最为欣赏的一类女人。他从未受过高等教育,在取代便宜哥哥在公司中的位置之后,总觉得自己虽然披了一身正装却骨子里就和其他坐办公室的白领不一样,他作为小混混的内里可以说是烂透了,他甚至一度怀疑自己的手下们都看不起自己,将职员们换了一批又一批。

但是,韩若初却不同,她是个温和而有耐心的律师,对任何人都一视同仁。在她的律所同风景天合进行合作之时,张久成感受到了来自她的温暖和几分欣赏,又觉得按照自己现如今的身份就应该找这么个精英女人来当自己的妻子,便对她迅速展开了追求。

韩若初当时也不过才刚刚硕士毕业,业务精湛却不谙世事,又特别喜欢张久成那副还算好看的臭皮囊,很快便陷入了他们的爱情中,不顾父母反对地嫁给了他。

两人各自以为遇到了真爱,刚结婚时倒也算甜蜜,在自己的幻想中过得特别幸福,但是,七年前的一场意外却打破了这一切。

那天,韩若初听合作律所的人说风景天合家的一家工地存在违规拖欠工人工资、还暴力驱赶维权工人的行为,一向正义的她这才窥见风景天合那高端外壳下面的一点灰色,觉得寝食难安,遂跟着另一个同事去了工地现场查探情况。

没成想,就是这一去,她便因为好看的容貌和身材被工地里的涉黑人员老大给看上了,那人将她和同事给打发出了工地之后,一路尾随她,直到她和同事道了别,然后借着酒劲在小巷子里强迫了独身的她。

知晓这一切后,张久成差点儿气疯了,他几乎忘了当时的具体心情,却仍然记得内心的那份恐惧——自己眼中的万事万物似乎都变成了黑白色。当他找到韩若初时,她已经被发现她并认识她的一个风景天合中层女领导给送到了医院,浑身到处都是血痂,连脸上都有不少的伤,更重要的是,她的手臂上因为自残而划上了好多道血痕。

之后,韩若初的精神状态便有些不太正常了,在回到家中后也一直存在着自残行为,三个保姆和护工都看不住她,在厕所里都能用凉水闷自己的呼吸道。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张久成为家里的所有地方都安装了监控,希望能随时发现她是否存在自残行为,也不希望她会同张行逸瞎说些什么话。

后来,他们还是没能看住韩若初,她在被护工带去医院的路上猛地从车上跳了下去,当场身亡。

那,监控又是从什么时候起变换了用处呢?

在韩若初死后,张行逸便同张久成不太对付了。张久成无从得知韩若初在死前到底同他说了些什么,只知道自己似乎在一夕之间便失去了妻子和儿子,哦对,还有曾经还算鲜活的自己。

他的精神状况似乎也出了些问题,再也不屑于假装正人君子了,不仅没有照之前的想法同那些涉黑人员断联,反而同他们越来越紧密地搅和在了一起,甚至……他总担心张行逸会同他母亲一样痛恨自己做的那些事儿、然后和他母亲一样离开自己,所以,他开始用那些监控来监视张行逸,并跟疯了似的在他的身边安插自己的眼线。为了让自己镇静下来,他又娶了两任像韩若初的妻子,却毫无作用,过不了几年就会离,这也加深了他和张行逸的矛盾。

一切变化都有迹可循,却找不到丝毫解决方法。

那变了作用的监控,最后居然成了记录自己罪证的判官,将自己生生地向监狱里推着。

张久成的嗓子突然变哑了,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呼吸道在紧紧地缩着,什么话都再也说不出口。

“其实你自己是知道的,对吧,风景天合、寰宇等公司的合作太紧密了,只要有一个崩盘,其他的便会被连根拔起。”赵易满意地看着他的反应,继续道,“我们对寰宇的调查已经在收尾了,也已经开始调查风景天合了,既然如此,我劝你不要再想办法隐瞒了,瞒不住的,况且你瞒了这么多年了,就不累吗?”

“我可以交代一切。”也不需要她再继续劝说了,张久成猛地抬头看向她,要求道,“但是,我必须先见张行逸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