宓笙听了,心疼地握住楚湄的手,舞台上耀眼的星星背后,原来是这样的过往。
“我一直都是没有家的人,所以,我很期待有一个家。”楚湄说起家,很向往的模样,“我会和我爱的人组建家庭,走进婚姻,我会成为妻子,成为母亲,我会有一个可爱的孩子,我一定会对他很好,我要把我童年缺失的一切都补偿给他。”
宓笙明白过来:“所以,除夕夜,是明哥陪你过的。”
“因为没有家人和我一起过。”楚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阿笙,我从小到大最怕过节,别人都一家人团圆了,而我只能一个人孤孤单单的。”
“其实说起来也就是我们矫情,非要讲什么团圆,一个人过节又怎么了?”楚湄赌气嘴硬道。
可是很快,她就败下阵来,吐露心声:“一个过节还是很孤单的,这次春节,明哥知道了我的事情,就来陪我过,我第一次有了家的感觉,我在他身上,看到了家的温暖。”
“楚楚……”宓笙抱住楚湄,“其实我也挺怕过节的……”
她给楚湄讲起了自己的童年,从没有和父亲一起过过春节的童年。
楚湄明白了:“阿笙,所以你不喜欢婚姻,是因为害怕双方没有办法承担这样的责任吗?”
宓笙喝了一大口红酒:“婚姻的责任太沉重了,如果两个人不能很好地互相承担责任,那不如不要结婚,否则也是用爱情和婚姻绑架爱你的人。我妈妈工作也很忙,她那时候有不少晋升的机会,但都因为还需要照顾家里放弃了。如果不是我爸爸,如果不是我,我妈妈一定会生活得更好,她的职业前途肯定比现在好。”
“为什么女性永远都是婚姻的牺牲方呢?”宓笙想不明白,“男性可以去打拼事业,女性就要放弃自己的一部分人生去成全他。我不喜欢这样,我要追求的,是我自己的人生价值和社会价值。”
楚湄不赞同宓笙的看法:“我也想追求自己的人生价值和社会价值,但我觉得,这和婚姻没有关系,好的婚姻,一定是让我们如虎添翼,可以更加没有后顾之忧地去追求自我。”
“或许吧,但是那样的婚姻,我没在身边任何一对夫妻身上看到过。”宓笙无可奈何地笑笑。
楚湄看宓笙也不是很开心的样子,一杯接一杯地喝着。
“我相信会有,而且相信我会有这样的爱情和婚姻的。”楚湄在这一点上要比宓笙乐观太多,她想到了什么,“阿笙,你一直是这样的想法,所以才会觉得恋爱的时候总是隔着什么,隔着的是你自己的心魔啊。”
“或许吧。”宓笙想起她和宋瑾瑜做朋友的十年,“我从前和宋瑾瑜恋爱,非常顺其自然,好像就是阳光下宋瑾瑜打球的模样干净好看,他又永远温和体贴,懂自己的内心,可以很好地把握相处的度,连情侣之间的距离感都把握得刚刚好,我们就在一起了。那时候可能我们都不懂爱情,就是觉得彼此很懂对方,关系很好,想再进一步就谈恋爱试试吧。”
“和他恋爱那四年,现在回想起来,也有表演的成分,我们是同学们、老师们公认的金童玉女,年级第一和第二,我们后来好像就习惯了这样金童玉女的组合。我们之间没有吃醋、没有争吵,一切都很完美,完美得都不真实。”宓笙理智地看待他们四年的恋爱,好像确实朋友的成分多过恋人。
“没有真正两颗心坦诚相爱,所以才会有那么一个导火索,你们就火速分手。”楚湄拍了拍宓笙,“阿笙,你如果有一天遇到真心相待的恋人,或许就会明白我的感受了。”
“我觉得,我一直以来追求的都是独立,楚楚,我的人生准则,就是要学会一个人面对生活当中的所有问题。”宓笙看着窗外浓浓的夜色,也看着窗户上反射的自己和楚湄的身影,“我不管是开始一段友情还是爱情,都会告诉自己,要做好分开的准备,要做好有一天人家终究会离开你的准备。我的底线就是,我不怕失去任何人。”
“你这样把自己隔起来,快乐吗?”楚湄帮宓笙捋捋碎发,“阿笙,这世上一定是有坚贞不渝的友情和爱情的,至少你和你青梅竹马的那个宋瑾瑜,已经做了十年朋友了。”
“但我依然可以失去他,我不会依赖任何人的。”宓笙歪头冲楚湄笑笑,“人终究是孤独的,我们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能陪着我们的,只有我们自己。”
因为她父亲,都没有成为可以让她依赖的人,她又怎么会去依赖其他人呢?她的父亲都可以那样突然地离开她,她又怎么相信别人可以永远陪伴她呢?
“阿笙,相信我,一定有人无条件地爱你,一定有人愿意永远陪在你身边。”楚湄抱住宓笙。
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宓笙看起来热情开朗,朋友一大堆,却又总是让人觉得疏离。
顾珵那样热烈的人,今天他描述自己喜欢的女生时,就差报出名字了,为什么宓笙却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正常来讲,一个女生对这个男生有好感,这个男生也对她有好感,甚至就差表白了,她该害羞感动忐忑不安的,这些宓笙身上似乎都很少。
宓笙作为记者,心思敏锐,最应该发现顾珵喜欢她,但好像又没有发现。
这个原因,现在楚湄终于明白了,不是她之前和蒋易川说的当局者迷,而是因为宓笙不相信,她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义无反顾又无比稳定的关系。
所以,即使宓笙知道了顾珵的心意,她也会假装不知道,她在每一段关系里都做好准备别人会离开,也是因为害怕别人离开。
怕被拒绝,所以自己先拒绝。
楚湄自己是经常喝酒的人,不能说是千杯不醉,但酒量绝对好,喝到现在也没有什么反应,可宓笙已经醉意渐浓了。
她把宓笙安顿在**,“睡吧,阿笙,我陪着你呢。”
宓笙躺在**,心里乱成一团,酒精让她心跳血液都加速,她躺在那里都可以听到自己耳朵的鼓膜和心脏同频震动的声音。
她不知怎么,就想到了顾珵,打球的顾珵、跑步的顾珵、生气的顾珵、撒娇的顾珵、闪闪发光的顾珵……
他喜欢她。
那她呢?
她在真理之口说的那句话是真心话,谁会不喜欢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呢?
她当然也喜欢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可喜欢,又能怎么样呢?
喜欢并不等于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