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珵没有说话，只是半蹲着做打球的准备姿势。

代明辉看他杀气腾腾的眼睛，就知道他气得不轻，也不再多说什么，也默默做好准备姿势。

宓笙和唐冠毅看了许久训练，唐冠毅突然来了一句：“你喜欢顾珵？”

宓笙听着他突然这样一句，惊讶中略有慌乱：“为什么这样说？”

“今天一下午，你看着顾珵叹气都叹多少回了。”唐冠毅侧头看着年轻的女孩子，“阿笙，喜欢一个人，是遮掩不住的，所有那些无意的细节都在叫嚣着，你喜欢他。”

“我有吗？”宓笙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她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在叹气。

“这么担心顾珵呐？”唐冠毅安慰宓笙，“放心吧，不会有什么大事的，李指导就算不喜欢顾珵，也是一时的，顾珵这样真诚直率的人，相处下来他一定会喜欢他的。”

他看出来了宓笙在为什么担心，左不过就是怕李洪鹏不喜欢顾珵耽误了他，他拍了拍宓笙：“退一万步说，成年人的世界，利益为重，李指导作为主管教练，一定是希望自己门下的徒弟都能打出来有好成绩的，这也是他的工作业绩。喜不喜欢这种主观因素，根本不能影响到他是否认真负责对顾珵进行指导。”

最后，唐冠毅总结道：“他肯定会好好指导顾珵的，这和他的业绩奖金都挂钩，谁也不会和金钱名利过不去，不是吗？”

宓笙认真地听着，唐冠毅也没有说错，但她还是担心，顾珵这种性格不懂圆融，她怕他自己没办法和换教练这事和解，她怕他不愿意接受李洪鹏。

“真心喜欢，所以担心的才多。”唐冠毅不愧比宓笙多干记者许多年，看透她的内心竟是如此轻易。

又或者说，宓笙其实也如顾珵一般真诚，喜欢谁不喜欢谁都挂在脸上。

下午训练结束，宓笙去找贺志远，“贺指导，您现在是去吃饭吗？我们可以一起吃饭然后聊一聊吗？”

“我不吃饭，不过可以聊聊。”贺志远随意坐在训练馆边的椅子上，“气饱了。”

“顾珵还是一时不能接受吧。”宓笙问出来了她疑惑了很久的问题，“为什么偏偏是李指导做他的主管教练呢？”

“李指导是非常有经验而且成功的教练，他带过奥运冠军，也带过大满贯。现在正好他手底下没有主力队员，他有这个精力，就把顾珵分给他了。”贺志远的说法和李洪鹏别无二致。

“可是……”宓笙组织了一下语言，“李指导纵使成功，但我个人之见，总还是觉得他和顾珵不是很匹配，顾珵那样的运动员，好像更需要欣赏他的教练。”

“经过教练组和体育局的研究，顾珵现在还是缺乏磨砺，性格里面骄娇二气太重，李指导是铁腕教练，大家希望他可以把顾珵扳过来，让顾珵更加坚韧不拔。”贺志远也是经过的严密思考的，“我确实对顾珵，下不去狠手，李指导和我不同，看他能不能磨一磨顾珵吧。”

“骄娇二气和傲气，其实是有交融的，我还是很欣赏顾珵身上那股傲气，我觉得这是运动员特别宝贵的东西。”宓笙不能想象球场上意气风发的少年郎突然有一天变成沉稳寡言的模样，这对顾珵而言，是很残忍的。

贺志远听了，久久没有说话，然后长叹一口气：“在这支球队，也并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大家觉得我太喜欢顾珵了，而我又是主教练，主教练不该对某位球员有过分的偏爱，不然队里的公平很难维持，大家害怕我会把大赛机会向顾珵倾斜。”

宓笙微微点头：“我明白了。”

贺志远确实偏爱顾珵，而主教练不该这样，顾珵多占一个参赛名额，就意味着别的运动员少一个参赛名额，所以教练组想给顾珵换教练，因为这切实关系到每一位教练手底下的运动员的权益，即使只是可能的偏心，大家也要扼杀在摇篮里。

“贺指导，您担不担心李指导不能和顾珵相处融洽呢？顾珵本身就是棱角分明的性格，李指导又不是那样喜欢他。”宓笙又问出了这个她非常担心的问题。

“顾珵个性鲜明，但他很简单，而且真诚，李指导和他相处下来，会看到他的这些闪光点的。只是顾珵……他一路遇到的都是喜欢他哄着他的教练，也不知道他能不能适应李指导那个风格。这可真是那句话说的，小时候没遇到的挫折，大了总得补上。”贺志远和宓笙的担心一致。

宓笙看着远处的球桌发愁：“顾珵是那种认定了一个人就不回头的人，他就认定了您，所以他听您的话，对您的指导很信服，换了其他人，如果他不能很好地信任教练，真怕影响他的竞技水平和状态。”

“放心吧，我还在呢，我会努力调整他的状态的。”贺志远笑笑，“而且，明辉也在呢。”

宓笙听了贺志远的话，几分惊讶，把目光从远处移回他身上：“贺指导，您让阿珵和明辉哥组双打，还有这样的深意呢？”

“给顾珵换主管教练的事情，探讨得要更早，我得早做打算。明辉心思细腻性格沉稳，和阿珵不仅球风合得来，性格也合得来。”贺志远很满意自己的选择，“事实证明，他们双打打得非常好，我相信，明辉也能在平时其他方面影响影响阿珵，让阿珵调整道比较好的状态。”

“阿珵会和明辉哥最后组合打双打，确实是谁都没想到的。”宓笙不由佩服贺志远，“您确实有远见，而且看得很准。”

贺志远解释道：“因为这两个人，内核其实很像，都是队里一顶一傲气的人，只不过明辉的傲气是藏在心里的。明辉是非常有天赋而且聪明的运动员，很多和他组双打的队员，他虽然不明说，但我也知道，他嫌人家不够自信、嫌人家不够聪明，聪明人都喜欢和聪明人玩。”

“阿珵……很聪明吗？”宓笙不确定地问道，毕竟顾珵常常看起来有一股傻乎乎的少年气。

“我说的是打球。”贺志远强调，“是打球，不是生活中。阿珵也是天赋型球员，而且很聪明，一点就透，明辉喜欢这样的人。而且阿珵个性飞扬桀骜，和明辉内里很像，明辉欣赏他，也是欣赏自己，算是一种自恋吧。”

贺志远喝了口水，接着道：“而对于顾珵，他需要压得住他的人，而想压住他，先要让他佩服，代明辉，就是让他佩服的人，世界第一，球技稳定，战术先进，算球精准。”

“原来是这样。”宓笙恍然大悟，她没想到代明辉和顾珵的双打组合说道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