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本润和顾珵对拉,打相持球,但他发现,顾珵现在也不怵中远台相持了,这时候,就变成他着急了。
他想要蝉联两届世界杯,而他都对手身上有严重伤病,这是天赐良机,如果这样他都打不过顾珵,那他还有何颜面。这些种种想法,让他现在的心态要比顾珵波动大。
高手之间的比赛,松本润这样顾虑得失的心态,就先输一城。
但是顾珵的情况也不那么好,伤病给他造成的影响太大了,他再努力也不能让自己挥拍的力度、速递回到自己正常时的状态。
突然,场边观众开始**。
大家清清楚楚地看到,顾珵肩膀上有血迹渗出。
已经严重到出血的情况了。
贺志远不顾规则地从教练席站起。
裁判看到了这样的行为,但并没有进行黄牌警告,他也理解贺志远的心情。
宓笙觉得自己看的血迹的一刹那,浑身突然僵住,一动也动不得。
吴昱旭也惊呆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大家都以为顾珵的世界杯之旅,可能会到此结束,因伤退赛。
但是顾珵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依然在努力,为了这局抢七努力。
松本润看到顾珵肩膀上不断渗出的血迹,再看看顾珵依然不要命的打法,他也惊呆了。
他从未想过有人打球可以打得如此硬气。
顾珵是豁出所有了,而松本润没有。
当最后一球下网的时候,顾珵浑身瘫软,径直躺在地上。
他终于赢下了比赛。
场边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与掌声。
顾珵让所有观众看到了人类的不屈与顽强,竞技体育最迷人的魅力体现得淋漓尽致。
贺志远和队医几乎是同时冲进场地。
顾珵被担架抬走了。
今天因为顾珵受伤,也没有赛后采访的环节。
吴昱旭看宓笙失神的模样,觉得她也没有力气再去做采访了。
他扶着宓笙迅速去到队医那里。
顾珵肩膀上的衣服已经和伤口黏连在了一起,队医正在小心翼翼地帮他用剪刀剪去黏连的衣物。
宓笙想问什么,但是又问不出来,只是泪眼婆娑地望着顾珵。
良久,她带着哭腔问道:“阿珵,疼吗?”
“不疼,打过封闭的。”顾珵努力冲宓笙挤出笑脸。
宓笙听了,却只是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顾珵有些着急,连忙又说了遍:“真的不疼,真的。”
宓笙看着顾珵趴在**的可怜样子,就忍不住想掉眼泪,赛场上闪闪发光的少年郎,怎么现在就成了这副模样呢?
贺志远给宓笙递了纸:“阿笙,擦擦眼泪吧,会没事的。”
“一定会的。”他又补充了一句,也不知道是为了安宓笙的心还是为了安自己的心。
“打球不要命啊。”李洪鹏忍不住埋怨顾珵,“一个世界杯,值得你赌上自己的身体吗?旁人都夸你身体天赋惊人,但你毕竟是人,又不是钢筋铁骨。”
李洪鹏眼圈有些泛红,看得出来他也是既担心又伤心。
“李指导,是您教我的,每一场比赛都是最重要的,要认真对待,我现在也算是做到了。”顾珵嬉皮笑脸的,“您得表扬我,怎么还骂我呢?”
“我倒情愿你像从前一样漫不经心的。”李洪鹏觉得,所有的荣誉和顾珵的身体比起来都不值一提,如果可以选择,他情愿他永远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心大。
因为顾珵的伤,贺志远订了明天一早回国的机票,顾珵回国就要立马去医院进行治疗。
梁宋芬给顾珵做了检查,但没有说什么,只让顾珵好好休息,明天到了医院再看情况。
宓笙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她出去给顾珵打饭,正巧贺志远和梁宋芬也说有事出去。
到了楼下,宓笙想了想,还是问道:“梁医生,顾珵的情况是不是不太好啊?”
梁宋芬看了一眼贺志远,贺志远点点头:“没事,芬姐,说吧。”
梁宋芬叹气:“你们知道,在肩关节韧带损伤撕裂后,要立即进行治疗,患者也不能轻易挪动受伤的部位。但是顾珵强行打了封闭上了今天的比赛,这样的过度运动只能让他的病情更严重。”
“顾珵,很有可能参加不了世乒赛了。”梁宋芬知道奥运前这届世乒赛对运动员有多重要,顾珵有多想再争取一个奥运名额,但是很可惜,“他的病情不是很乐观,今天的比赛已经给他的韧带造成了二次撕裂。”
“治疗需要多久呢?”贺志远愁容满面,一个运动员又能经历几届奥运会呢?错过了这一届,顾珵还会有下一届吗?
“这个不好说,得看恢复情况。一般我们的治疗方案就两种,保守治疗和手术治疗。明天我们请专家进行会诊,但目前,我能给出的治疗方案,就是先保守治疗,当韧带撕裂比较微小或者没有全断裂时,可以通过保守、制动、休息,避免手臂再去做过度运动。在休息治疗两三个月时,肩关节韧带可能出现愈合,我们再做磁共振检查,判断韧带是否已经恢复,如果没有恢复,甚至破口进一步增大,则需要进行手术治疗,通过关节镜手段把韧带破损处缝合起来。”
“如果保守治疗可以好,是最好不过的了,我们都知道动手术会给运动员带了巨大的风险,就像巍明……”梁宋芬张了张口,“算了,不说这个。就是哪怕最乐观的情况,保守治疗好了,也得三个月左右。这两三个月,顾珵不能再打比赛了,世乒赛这种强度的赛程他撑不下来的。”
“我明白了。”贺志远眉头紧锁,他也为顾珵感到揪心。
宓笙觉得自己几乎都要站不住了,命运为什么总是如此残酷,似乎对于运动员,更是如此。
邓巍明没有求得一个圆满,现在看来,顾珵也并不幸运,邓巍明求不得的圆满他似乎也求不得。
“他才二十五岁……”贺志远也骗不了自己,二十五岁对于乒乓球运动员而言并不年轻了,“他已经二十五岁了啊。”
“没有办法。”梁宋芬觉得自己残忍,但她确实也没有任何办法,她只是医生,没有什么灵丹妙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