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样的。”顾珵把头埋在自己膝盖上,“浩子有筱然,他们一起在外面租了房子,浩子放假都和筱然在一起,至于易川,他比我早来国家队好几年,也有他自己认识的其他的朋友,队里训练我们常在一起,放假他就抛下我去找别人了。阿笙你就更不一样了,你平时晚上都是可以回家的,你有你自己的朋友圈,你的生活丰富多彩,你朋友圈里有人陪你吃饭、有人约你逛街、还有人和你看舞蹈表演。”

“这是想家了?”宓笙想了想,“要不我和阿姨说一声,问问她能不能在你下次放假的时候来看看你?”

“也不是想家。”顾珵这时候心情是真的低沉了,“阿笙,我很羡慕你,也很羡慕你的朋友。放假的晚上,我一个人回到运动员中心,走廊安静得掉跟针都能听见,很多屋子都是黑的,我躺在**,就觉得自己是整个宇宙最孤独的人。”

宓笙听着顾珵闷闷的声音,心里莫名柔软得一塌糊涂,她看着顾珵湿漉漉的眼睛,只觉得属于自己女性的天生母性被唤醒,几乎都想抱一抱顾珵,“阿珵,你也是我的朋友啊,平日放假,你可以找我啊,我们一起吃个饭、看电影、逛街……都可以的。晚上若是你室友还有易川他们都不在,你也不愿意回运动员中心,可以来我家。”

宓笙说完,顾珵惊了一跳,缩了一下脖子,他显然没想到自己怎么就获得了登堂入室的资格,他目的不过是想撒撒娇,希望宓笙下次出去玩的朋友圈里面能有自己的一张照片罢了。

宓笙自己也有些后悔,她明明是很有界限感的人,怎么今天就会一时情绪上头邀请一位男性来自己家呢,她找补着:“我是说,我公寓有两间卧室,不是……是如果……”

宓笙放弃了,她也不知道自己身为记者,今天怎么嘴皮子如此不利索。

“我知道,谢谢你,阿笙。”顾珵很开心,他不会想要留宿的,他怕惹宓笙不开心,但是至少,宓笙下次出去玩应该会叫上他了。

他看宓笙因为刚才的话还有些不自在,就换了个话题,“浩子这个重色轻友的,他准备和筱然申请同一所大学同一专业,都读金融。没有什么意外,明年九月他们一起入学,到时候浩子没事就更不会和我玩了。浩子可真行,明明一开始和我说想学体育理论一类的专业,结果还不是为了陪女朋友就换了专业。”

“他和筱然的感情还挺稳定的嘛。”宓笙觉得有一丝安慰,大概这就是祝筱然口中的“我们”吧。

“可稳定了。”顾珵吐槽,“浩子晚上休息前,一定要和筱然煲电话粥,雷打不动,说的那话都腻死我了,我还是他室友,大晚上也不能不睡觉跑圈去,简直无路可逃。”

靳浩拉着蒋易川在远处看顾珵和宓笙的背影,他要是知道自己这个倒霉室友这样说自己,一定得冲上来反驳,明明顾珵每次说起宓笙都笑得像个痴汉一样,语气甜腻得要命,现在居然舔着脸还吐槽自己。

宓笙被顾珵一脸的嫌弃逗笑了,问他:“那你呢?你有没有想过什么时候去学校读书啊?”

顾珵歪着头想了想,“师父和我聊过这事,因为要念书都得提前申请,我们运动员都是申请大学录取的优秀运动员名额。师父让我这两年补补基本功,等一等,浩子这样基本功扎实的运动员读读书挺好,但他怕我分心。”

“确实,先把乒乓球打好最重要。”宓笙又问,“那你有喜欢的专业吗?”

“还没有。”顾珵诚实地摇摇头,“说实话,我觉得自己不是什么读书的料子,不知道自己可以学什么。好多人会选择继续学体育,可我不希望我的人生中只有乒乓球,我希望读书可以为我的生命增添不一样的色彩。也有不少人会选择经管类,但我又确实对经济金融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

“那你可以趁着这两年时间,一边打乒乓球,一边寻找寻找自己其他的兴趣所在。”宓笙鼓励顾珵,“你这样挺好的,可以选择一个自己真心喜欢的专业,要知道,多少人大学专业都是高考报志愿的时候随便填的,因为那时候确实不知道自己真心喜欢什么,就跟风了,什么好就业、什么以后工资高就选什么。”

“我不懂这些。”顾珵依赖地对宓笙说,“我到时候要好好请教你呢。”

“没问题啊。”宓笙一口应下。

顾珵又看了看宓笙的肩膀,不好意思地摸着后脑勺,“我有没有把你撞疼啊,阿笙?”

他觉得自己力气并不大,但又害怕宓笙会痛。

宓笙笑笑,“我又不是玻璃做的,哪里就这么娇气了,你根本没撞疼我,不用担心。”

“那……”顾珵想想,“我还是请你吃冰激凌吧。”

他只是单纯想找个理由和宓笙多呆一会。

下午,运动员们训练,宓笙他们球队的媒体工作人员都被叫去央视体育中心开会,原来,是中国乒乓球协会想要创办一本属于中国人的乒乓球杂志,要做成专业性刊物。

乒协负责此事的领导率先发言:“这本杂志我们已经拟好了名字,就叫《乒乓人生》,每月一刊。我们主要分为这几个板块,国内运动员专访、国内外运动员介绍、国内外重大赛事的报道、乒坛新动向的介绍、技术分析、乒乓球规则科普。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运动员专访,封面也用当期专访的运动员的照片来做。我们自己的媒体部分了一个专门负责这本刊物的小组,希望和国乒随队记者这边也能达成良好合作,毕竟你们有第一手新闻资料,我们非常期待你们的供稿。”

体育中心的主任点头:“这是当然,我们一定大力支持乒协的这本刊物,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

“主要还是集思广益,随队记者有随队记者独有的优势,我们希望每个月可以和随队记者们合作,随队记者每个人都做一些选题策划,我们一起把这本杂志办得红红火火。”乒协的领导布置了任务。

“没问题,这也是我们的心愿,把这本杂志的专业性和权威性做起来,官方媒体要多进行宣传,让更多的人关注到我们的乒乓事业上。”体育中心的主任看着宓笙他们,“你们一定要配合《乒乓人生》的工作,把供稿工作做好,把控好稿子的宣传方向和质量。”

“明白。”宓笙乖巧点头应下。

回到乒羽中心,随队的记者、摄影师都在抱怨,这不是白白多出来了一部分工作吗。

宓笙却觉得还好,她很享受写稿子的过程,她不断进行输出,然后和这个世界形成链接,会有很多人读过她的文字,她觉得这是很幸福的一件事,可以在这个世界留有痕迹。

觉得自己孤独的,不止顾珵一个人,宓笙虽然看着身边热闹,朋友不断,但她实在很孤独,她不是一个喜欢在旁人面前剖析内心的人,她觉得朋友之间也要保持好分寸感和距离感,那些让她苦恼的事物,何必说出来徒增朋友的烦恼,说得多了,便连朋友也做不得。她的内心世界,很多时候只能付诸文字。因此她很理解顾珵今天奇奇怪怪的做法,这个世界上,谁又不孤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