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迄时腻歪够了,弯腰勾了一下姜姝的鼻子,“今天之后,就要叫老公了。”
“......”一旁的柯冬扭过头,不忍直视。
江迄时打开门,正要让姜姝上车,目光下意识转到周围。
街边站着好奇的路人,风略过了树梢,来宾们都差不多上了车,一切似乎都在意料之中。
忽然,他目光一顿,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柯冬,”江迄时喊了一声,没有任何预料,一把拽住姜姝的手臂,把她往柯冬的方向带,“走!”
姜姝被他扔得猝不及防,柯冬也蒙了,“什——”
“走!!”
这么多年过去了,柯冬几乎是对他的命令下意识执行,条件反射下,拉着还没反应过来的姜姝往后面退。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看清了不远处的街头,有一辆货车带着不顾一切的架势,撞开了周围,朝他们这个方向驶过来。
柯冬瞳孔一缩,大喊:“江迄——”
“嘭!”
这短短的几秒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他看见眼前的场景登时破散,零零碎碎,连沉闷的风声都被划开了一道口子。
周围都是寂静的,像是被上帝摁住了暂停键,一股强大的气浪在空中划过,以那辆货车相撞为圆心,向四周蔓延。
柯冬被这气流震退,大脑着地,眼睛一闭之后便什么也看不清了。
......
再次睁开眼时,眼前蹲着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还有一望无际苍白的云。
柯冬大脑像是被撕开般疼痛,一睁开眼睛就忍不住咳嗽。
“你醒了?能看得清我吗?请不要乱动!!你现在受伤了...”
柯冬愣愣的,充耳不闻,大概记起来昏迷之前的场景,撑着手臂强坐起来。
婚车还停留在原地,只是车上已经没有人了,江迄时之前站着的地方正在燃着汹汹火焰,消防员正在尽力灭火。
大脑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柯冬呆了好久,才转过头去问医生:“......我的朋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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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小姐?能听见我说话吗?”
姜姝一动,十指无意识地蜷了蜷,看向警察,“...啊。”
“姜小姐?”
“......”
姜姝再次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大片大片的血已经干涸,凝固在她手心,身上穿着的婚纱裙,也早就已经东破一块西烂一块了。
她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怔怔的,回想起前几个小时的场景。
眼前的景物都是黑色的,大火吞噬着一切,空气都是呛鼻的味道,让人窒息。
眼眶像是着了火,疼得她几欲炸裂,泪眼朦胧间,她根本看不清江迄时在哪。
但是她看见了,坐在货车上已经昏迷,瘦得只剩下皮包骨的傅栖尘。
一切都有了解释。
好像从那天傅栖尘离开之后,就已经开始埋下了种子。
既是预料之中,又是意料之外。
有什么东西在心里破了防,姜姝听不见任何声音,胸口难受得像是要被撕裂,她闭上眼睛,不顾一切地嘶吼。
不知道是谁打了电话,一时之间救护车和警车的鸣笛响彻了天空。
闷闷的雷声也随之而来,似乎觉得现在还不够。
明明今天刚睁开眼睛的那瞬,还是值得期待的,美好的,现在却如同做梦一般,拥吻她的人满身是血,被推入了抢救室。
姜姝不想关心周围发生的一切,明明是悲伤的,她却一滴眼泪都掉不下来。
“姜小姐?”
警方耐心地一次次唤着她的名字。
“...对不起,”姜姝偏开头,“我累了。”
“......”
警方面露为难,好在这时,处理好一切的方特走了进来。
见到是这个场景,方特早有预料,摆摆手,让他走。
四周都安静了下来,连窗外咆哮的雨声都在这一刻沉静下来。
“订婚已经取消了,那些伴娘伴郎和来宾都请人送回去了。”方特顿了一下,看了眼闭着眼睛封闭自己的姜姝,“还有,傅栖尘已经抓到了,十分钟前已经醒了。”
“我们马上要去对他进行审问,你要见他吗?”
姜姝闭着眼睛,没动。
“他涉嫌吸 毒,贩 毒,还有之前非法绑架你,加上现在的杀人未遂,就算请来本事再大的律师,他也难逃死刑。”方特看着她,有些不忍,“真的,不去见他吗?你对他做什么,我都看不见。”
“......”
姜姝缓缓睁开眼睛,声音沙哑:“方警官...别折磨我了...”
“......”她说得没头没尾,方特却听懂了,也是难得的词穷,默然半晌,“...是我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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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人已经成功度过危险期,但是昏迷前是大脑先着地,受到了重创,一时半会儿可能比较难醒过来,手术后感染的几率也很大...建议还是停留在观察期...”
“医生,医生。”听不懂医生说得那么多专业词,方特及时打断,“能进去看他吗?”
医生道:“可以,但是时间不能太长,而且要穿无菌服。”
“去吧,”方特对着旁边的女人道,“他一定很想见你。”
事情已经发生了一天,南城漫天飞着新闻,方特压下记者等重重压力,才把姜姝留在旁边,保护姜姝的同时试着开导她。
但是事实证明他错了,姜姝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般,换下了染血的婚纱,将自己收拾干净后,面上再没有任何异样。
甚至有人来看她,她也能抗下问候,笑着说“没事”。
除此之外,她便很少说话,也很少动,就坐在江迄时病房门前,一坐可以坐好几个小时。
她好像变了,又好像完全没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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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吸机“滴滴”响着,他呼吸平稳,好像在证明着他的生命无恙,并没有因为外界任何因素影响,沉静又清晰。
姜姝穿着无菌服,隔着防护罩,看着躺在**的江迄时,僵直在原地。
你说的,要娶我回家。
也说好的,要跟我说第一次见到我时的模样。
而不是像现在这般,躺在陌生的地方,除了冰凉的机器,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
关于他们之间的故事,历经了这么久的蹉跎仍然在姜姝脑海里好似昨日。
一切似乎都还有些兵荒马乱,但是都在走向最后的结局。
江迄时等了她那么久,才等来他们雨雾如斯中再一次相遇。
那现在,也该轮到她来等,等他睁开眼睛,他们再一次对视。
姜姝静静地注视着他苍白的面孔,良久,才抬起僵硬的手。
她勾起小拇指,拉上江迄时的手。
“那就先说好了。”她垂下头,自言自语般,唇角却勾起了一抹笑意,”等你醒过来,我们就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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