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迄时醒来的那天正是立夏。
南城下起了小雨，仿佛要把城市里肮脏的角落都冲洗一遍，天空拉下了阴沉的幕布，窗外雨丝如线般，没有丝毫断续地下着。
从睁开眼睛的那一刻，身边就围着不少医生，拿着记录板在给他做检查。
“会不会感觉到头晕？”
“有没有呕吐感？”
“能感觉到自己的手在动吗？”
“......”
在**躺了这么久，江迄时的大脑还有些迟钝，但还是能配合医生的检查。
他唇色泛白，脸色微青，回答问题时眼角下垂，明明没什么表情，却能让人感觉到他此时不太愉悦。
正巧今天方特来医院拿傅栖尘的伤情诊断报告，得到消息后，当即拐道来探望江迄时。
看到来人是他，江迄时的目光一触即离，明明头上的伤已经结痂了，他却感觉到疼了：“你来干什么？”
没想到一来就被嫌弃，方特很无辜：“我来看你啊。”
看着江迄时紧绷的神情，怕他下一秒可能会说出“看完了就滚”这样的话，方特连忙道：“你就不好奇一下你出事之后发生的事情吗？”
江迄时又看了过来。
“......那天那个姓傅的又吸了，上头之后神志不清，跑到工地里面偷了人家一货车就往你们那边开去了。”方特简单地说了一遍傅栖尘的作案动机，末了啧声，“不过你小子也算是命大，起码知道要跑，车撞上去后没多久就着火了，你身边也有好几个受伤的，你差一点就给火烧着了，还好是我赶来及时.......哦对了，那个傅栖尘腿给自己烧没了，没想到努力了那么久，最后就这么给我们抓住了。”
“......”听到受伤，江迄时的平静维持不下去了，“都有谁受伤了？”
“就你那些朋友呗，肯定都伤得没你重，当天下午都可以出院了。”
“姜姝呢？”
方特一愣：“嗯？”
“姜姝。”
方特道：“她不知道你醒了吗？”
这样一问，江迄时的神情更古怪了，“...从我醒过来，就没见到她。”
“哦，”方特自动忽略他略带怨气的表情，“那可能是出去了？你都不知道你没醒之前，她都是一直待在你身边的，说想亲眼看见你醒过来。”
终于听到了想听到的，江迄时眉头挑了挑，掩盖住了几分得意，“...这样啊。”
方特都懒得去看他快要翘上天去的尾巴，道：“你醒的刚好，没几天傅栖尘这个案子就要开庭了，如果医生允许的话，你可以去做个证人......”
“把证据交上去就好了，”提到这个，江迄时的神情又淡下来，“不过，你帮个忙，让我见他一面。”
方特有种不好的预感：“你要干嘛？”
“我只是想看看，他不惜用尽一切毁掉我，我却完好地站在他面前，他会是什么表情。”
看着江迄时微笑的模样，方特只觉得后背瘆得慌。
左右傅栖尘都难逃一死，但在死之前，他看见了自己最恨的人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可能还很幸福，他会想些什么呢？
“那接下来，等出院了，有什么计划吗？”
“跟姜姝去领个证，好好工作，争取三年抱俩。”
“......”
方特还没来得及多说些什么，病房门外就响起了脚步声。
好像有人急急忙忙跑过来，推开了房门。
姜姝头发被风吹得凌乱，眼角潮红，直直地望向这边。
“江迄时......”
江迄时面上带着笑意，目光清润，朝她张开了手，轻声道：“我回来了。”
我现在向你张开了手，你要不要过来抱？
姜姝红了眼，连点头都没有，后退了一步，跑起来直接扑进了江迄时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