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不知过了多久,房间外的门被人一脚踹开,声音又快又惊,无一不在彰显来人的粗暴。

姜姝吓了一跳,手歪了下,作业本登时被划出了狰狞的笔痕。

“姜姝!!”

果不其然,那人醉醺醺的,第一句话就是喊她的名字。

姜姝假装没听见,拿涂改液把划出界限的字迹涂掉。

“给老子...嗝...滚出来!!”

“在哪呢?”

房间门很快就被人扭动,因为之前被姜姝很有先见之明地锁住,没能打开。

但正是这一举动,让门外的人愣了愣,似乎不敢相信,几秒后,才再次出声:“姜姝!臭娘们,赶紧给我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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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从小开始,姜姝对所谓“父亲”这个词语就没有了什么概念。

那个人和自己一样姓姜,没有工作,整天瘫在家里,一身酒臭味,看见她了,就会红着脸粗着脖子使唤她。

小姜姝根本搞不懂这个人在家里是什么样的存在,见母亲对他的命令没有反应,只能按他说的一一照做。

到了后来大一点,姚荀工作任务越来越繁重时,小姜姝学会了自己走路回家。

每次用钥匙打开门,总是会被门口堆着的酒瓶绊倒。

“回来了?”那个时候,那个人还没有现在这般暴躁,只是躺在沙发上,电视里放着女星站在舞台上唱歌,他眼睛不斜半分:“去,冰箱里面有两瓶啤酒,给我拿过来。”

小姜姝那时候还没有冰箱一半高,放下书包后,很诚实地说:“我办不到。”

“你说什么?”

“我说,”小姜姝漆黑的眼睛和他对视,“我办不到。”

下一秒,那个人高举着的手掌狠狠地落了下来。

当天晚上,姜姝就把这件事情小声地告诉了姚荀,听着客厅里传来电视的声音,她有些委屈,说出不解:“妈妈,你可不可以要那那个人回他自己的家啊?我不想跟他住在一起,他打我。”

姚荀沉默。

她手里还拿着书,目光久久地放在纸页上的某一句话,手轻轻地抚了一下小姜姝的脸,尤其被那个人扇肿的地方,动作轻柔,声音也是:“妈妈不可以。”

“小姝。那个人,是你的父亲啊。”

父亲?

就是那个整天躺在沙发上,从来没见过他踏出一步家门,只会喝酒抽烟,看着电视里的女人呵呵直笑的男人吗?

小姜姝觉得荒诞,但是妈妈教过她做人要诚实,所以没过多久,应着作文题材,她把那个人称之为“父亲”,将他在家里的种种行径写了下去。

“姜姝,你这样写是不对的哦。”

结果隔天,老师就在课上点了她的名字,“你的戾气怎么这么重呢?你不能随便胡编乱造,把父亲的形象写得这么糟糕吧?”

姜姝张了张口,但是同学们奇异的眼神又让她说不出来话。

可是......

那个人就是我的父亲啊。

从那以后,姜姝没再真正地写过关于那个人的一切作文。

正是那个人,教会了她第一次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