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节 躁 动
75小说?? :风波过去以后,黄石矶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博^看^小^说^网^:ωωω.bōkāń.cc)一开始,他们非常担心公社和大队的个别领导还会采取报复行动,然而在张书记和王书记的分别努力下,大家最终将心放到肚子里了。
张书记和周股长现在最为关心的,并不是开谁的批斗会,而是十八叉湖干涸后怎么向上级汇报的问题。他们两个几乎每天通一次电话,以便于互相通报县里的反应和十八叉湖的变化情况。如果说他们是度日如年严重了点,那说成是被困的羔羊就不为过份了。他们很清楚,十八叉湖突然干涸的消息迟早会传到县里,老百姓之间互相传递是非常迅速的。他们现在甚至非常后悔,如果当初及时将情况汇报给领导,也不至于现在被逼到犹如待宰羔羊似地。
高良、宋世平他们这段时间倒是很惬意。前期工程已圆满完工,目前只是逐步做闸口电站的前期准备工作。其实也没什么准备的,无非是勘测如何断开圩堤,如何开沟取土等等。几个人的住地仍然没变,高良和张志高住桃花家,宋世平和周大顺住袁子玉家。就是吃饭的方式变了,四个人在一起由黄石矶几个生产队轮流派饭。
俗话说,饱暖思**欲,清闲惹祸端,更何况是几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宋世平没事就缠着那个老军阀王老头,说是要向他学武术。周大顺好像丢开了不该丢的事,总是从那个老学究家里借到一些古书,没事就躲到一边看他的破书。
高良和张志高还是天天记挂着那些使他们饭不香、睡不甜的奇闻怪事,时而各自出去打听,时而则两人关在房里叽里咕噜的交换信息、讨论疑问。遗憾的是,一个星期过去了,他们竟然一点进展都没有。尤其是张志高,他曾几次溜到那个江匪的儿子家,想尽了办法,说尽了好话,可那家伙就是三个字:“不知道”。慢慢地,他也只好暂时将这件私事丢开,一心一意地和高良追索共同的未解之谜。
自批斗会事件之后,桃花一.家与全村其他人一样,比以前更加善待这几个人了。她不但包洗了高良和张志高的衣服,而且连他们房间都是每天打扫、整理一次,真正到了有求必有应、无求也照应的地步。
如此一来,高良和张志高两人与.桃花的接触,也就更加频繁和顺理成章了。虽然她表面上对他们两个人平分秋色、没有厚薄之分,但是他们两个都猜得出,她情感的天平肯定有倾斜。
张志高已经消除了先前对高.良的嫉妒,因为他又看到了希望,看到自己又和高良站在同一个起跑线上。在这件事上,至少张志高和高良一样,由于刚出校门,还没有染上社会上通常的功利思想,否则他们也不会对桃花动心思。桃花毕竟也很单纯,她可能并没有过多考虑两种户口身份之间的差距,只是凭着自己的真情实感来对待人和事。
但是明欣、陈芸老夫妇却不同,虽然洞察到女儿对.高良的一片深情,但毕竟社会经历太丰富,见识了社会上的各色人物,所以他们既在情感上对女儿给予理解,同时在理智上又非常忧虑那可以想象的结局。女儿是农村姑娘,他是优秀的国家工作人员,这可是天壤之别;其相距之远,堪比牛郎织女之于迢迢银河呀!
两位老人清楚,自古至今,男子之于女性始乱终弃.者多之,逢场作戏者多之,撩动春心后又移情别恋者更多之。他们既希望女儿找到像高良这样的好男人,同时又有脚踏实地、直面现实的思维观念。正因为以上的种种考虑,所以他们就经常提醒女儿,要和高良、张志高两人尽量保持同等距离的同志关系,使他们两人认为都有希望或都没有希望。虽然这样做极其不符合传统对女人的要求,但可能会避免让女儿受到更大的精神打击。
可是两位老人没有料到的是,桃花摆出这样的.姿态,却在无形中使两个小伙子成了爱情的竞争对手。两个小伙子都在制造、争取与桃花单独在一起的机会和时间,甚至互相跟踪、监视。如果哪一个单独和桃花在一起了,那另一个人肯定会找借口打破这种两人世界;如果桃花父母招呼她去外面做什么事,那他们肯定也会抢着要去帮忙。
高良比张志高.显得更加魂不守舍,要是哪天没见到桃花,就像身体内钻爬着几百只蚂蚁似地,说不尽的痛苦和烦躁。脑子里只要稍有空闲,想的就是桃花;眼睛只要有空闲,就想看到桃花。在这种无意又无奈的游戏中,最苦恼的又莫过于桃花本人了。她本是个纯洁天真而又极重感情的姑娘,内心早已钟情于高良;尤其是那天的“洗澡事件”以后,她就在潜意识里对高良有种说不清的归属感。其实她到现在还不能肯定,那天到底是高良在偷听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在此期间,高良又曾与明欣老人谈起前次的‘星船会’,老人虽然没有吐lou更多的详情,但也为他补充了上厕所,以及老虎背山顶那段时间的大致情况。
据老人介绍,高良上厕所时,星船队伍在老祖屋那里游了一会儿。其过程也没有太特别的,就是放一棵桃树在祖屋门前“祭桃枝”,然后所有“星船”如前一样的在门前跳唱,跳唱过后再面向老祖屋行“点头”礼。最后一项就是领头的三男三女驾船人,同时将星船尾部对准老屋大门;一名族中长者站在门前,将事先放在门缝里的淡黄色蜡光纸片取出来,在每个“星船”尾部贴一张,然后大喊一声:“启动!”,星船队伍就立刻向老虎背游去。
至于在老虎背上的情况,老人说得极其简单。除上次说的而外,也只是增加了两个细节。其一是三男三女的六艘星船,仪式结束前全部集中于老祖婆婆坟墓顶部;其二是仪式结束时,庙里祈福的和尚们,会齐声高呼“谢罪六百,其恨当消;吾皇幽恨,何时登高!”
高良问过老人,星船集中于祖婆婆坟墓顶部,以及和尚们高呼的那些话,都有什么含义。老人的回答却很搞笑,说集中于坟墓顶部就是为了祭祖,至于和尚们喊的那些话,你最好去问和尚,别人哪里知道!
这样的答复毫无意义,等于没有回答嘛!
高良事后和几个人共同讨论了好长时间,都没有得出合理解释。“星船会”本身就怪怪的,游行最后集中于坟墓顶部就更加不得其解。而那些和尚们高呼的两句话,却使人莫名其妙。“谢罪”、“其恨”还好理解,“六百”什么意思?“吾皇”可以理解,可“幽恨”就不知其意了。如果“吾皇”指的是朱元璋,可在他与黄石矶的联系中,不存在“幽恨”一说呀!如果不是朱元璋,那这个“幽恨”的“吾皇”又会是谁呢?朱宸濠当然不是,因为他到死也只是个王。难参透,真的无法理解。也许那些和尚可以说出个名堂、缘故吧。
古历三月正当皖江多雨之季,淅淅沥沥的春雨似乎总是下不完。高良他们四人白天基本都在闸口基址的工棚里,或者到附近勘测观察。今天的雨下得很大,队里安排不了任何农活。陈芸老人见桃花一个人在房里坐着发呆,便吩咐她说:
“家里的鼓皮已经有段时间没擦了,你今天不上工就清理清理”。
她说的鼓皮,就是房间的木板壁。南方人家做房子,习惯先用木柱、横梁等串好房屋的框架,再盖瓦、砌砖墙,最后用薄木板拼接成房屋内的隔墙。这种屋内的木板墙就是俗称的“鼓皮”。
桃花被母亲将她从沉思中惊醒,慵懒地拿起湿擦布,无精打采地擦抹着鼓皮。平时只要小半天就可以清理完毕的鼓皮,现在却仿佛上面有擦不净的灰尘,越擦越多、越擦越累了。好不容易将父母房间擦好,接着再擦自己房间。她觉得非常累,浑身没一点力气,本来应该从上面向下擦,可她却反过来从下面擦起。
当擦到大桌子附近的“鼓皮”下方时,立即使他想起那个黄豆粒大的树结疤洞,便很好奇地蹲下去向里仔细观看。里外通透,房间里她平时洗澡的地方一清二楚!
想起那天晚上的情景,她又唰地一下脸红到脖根。现在冷静地想想,就肯定了是高良那坏蛋在这里偷看的。
是的,是的。当时她就感觉到,在“咣当”一声之后,那种猫走路似的轻微声就急急地延续到东前厢房门口!第二天早上他说自己感冒了,就是不开门,说是不愿意传染别人。现在看来,他是心慌不敢见人。而且自那以后的几天里,他明显不敢和自己见面,更不愿意和自己对眼。当时她还感到很奇怪,他怎么突然比自己还怕羞了?
这个坏蛋,这个不要脸的东西,竟然偷看我洗澡!她又仔细回忆起,就在那声响时正在清洗下身,甚至把那里都翻过来了!想到这里,桃花心里突然一阵发慌。在这之前,别说是那个地方,就是从颈部到大腿下,也就自己看过!都说女人的身体,除了自己和母亲而外,只能让丈夫看;要是让别的男人看见,那就肮脏了、辱没祖先了。想洗清肮脏,只有一死!
可她还是个姑娘呢,既然身子被高良看到了,除了他娶自己,就再也没有好办法了,没有了!摆在自己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高良娶她做老婆,要么自己死路一条!
你这个混蛋,你害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