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人王头衔战尘埃落定,言乔要回国青队继续训练,夏晴也要回到杭安工作。言乔送夏晴离开北京,夏晴说:“我回去好好工作,争取拿到世青赛的采访名额。这样我们就又能在一起啦。”

是了,言乔今年还有最后一场比赛——小林杯世界青少年围棋锦标赛,所有二十岁以下的棋手都能参加。国青队会派出三名棋手,远赴日本东京参加比赛,言乔有新人王头衔加身,算是已经内定。世青赛对言乔并不陌生,他参加过两次。

言乔微笑着捻捻夏晴鬓边的头发:“好,一起加油。”

回到训练中心,没想到在宿舍楼下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柏楚。

“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就来了?最近过得怎么样?”言乔惊喜道。

柏楚笑说:“来恭喜你啊,新人王。”

言乔带着柏楚在训练中心,四处转了转。经过训练室的时候,柏楚的眼中难掩失落的情绪,如果他还继续下棋的话,坐在这里的就是他了。言乔察觉到了,想带他离开这儿:“我再带你去别处逛逛吧。”

柏楚点点头,撑起一点笑:“好。”

言乔去小卖部买了汽水给柏楚,两个人站在训练中心的天台上,能看到不远处的中国棋院。

“我围棋练不下去的时候,就跑上来吹吹风。”言乔拉开易拉罐道。

“‘神之左手’还有练不下去的时候?”柏楚斜看了他一眼。

言乔望着中国棋院的绿色楼顶,淡淡道:“有啊……不过,都过去了。”

柏楚闻言唇角弯了一下,是啊,他最好的对手、朋友,已经迈过去最难跨越的坎,他由衷的替言乔开心。

柏楚顺着言乔的视线望去,心里忽然产生一个念头,他上一次在中国棋院下棋是什么时候?好像想不起来了。那一瞬间他感到非常恐惧,自己离开围棋原来很久了,如果此时让他下棋,他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下。

“柏楚,柏楚?”

言乔喊他,他才回过神来:“怎么了?”

“你会回来下棋的对吗?”言乔说。

柏楚沉默不语,随后笑着岔开话题:“等你从东京回来,记得给我带纪念品。”

言乔深深看了他一眼,会意不再提这件事。

没想到柏楚敛了笑容,神情严肃地说:“言乔,世青赛我希望你能赢。我不想说些,什么‘带着我的那份’那样的话。你必须要赢,不管是为国争光还是为了自己,一定要赢!”

言乔神情郑重道:“虽然不知道,日韩方会派谁来参加。但是,我会赢。”

训练了几个月,言乔终于要打包行李飞往东京。一同参加比赛的还有队员许子由、宋晔。与此同时,夏晴也带来了好消息,她争取到了世青赛现场采访的资格。

天气还算炎热的九月初,夏晴跟随国青队降落在东京羽田国际机场。夏晴第一次跟言乔一起出国,相较于言乔,显得很激动。去酒店的路上,夏晴便跟言乔说:“听说东京的浅草寺是全日本最灵验的寺庙,我们比赛前去拜拜吧。”

为了避免外国棋手水土不服,影响比赛结果。日本棋院在赛前,留了一周的时间给棋手休整。

言乔好笑道:“日本的神明怎么会保佑中国人?我看拜了也是白拜。”

夏晴摇头反驳道:“你现在是在日本地盘上下棋,说不定日本的神明会保佑呢!”

既然夏晴有兴致,言乔也不忍心扫她的兴。两个人挑了个阳光明媚的上午,坐地铁到了浅草寺。

穿过浅草寺雷门的红色大灯笼,仲见世商业街游客如织、人头攒动,言乔紧紧握着夏晴的手,生怕一个不注意挤丢了。

好不容易走到宝藏门,已经挤出了一身的汗。在水舍净过手以后,夏晴花钱买了一捆香,言乔跟着她有些不情愿地插在香炉里。

“我们去抽签吧。”夏晴拉着言乔去了。

没想到言乔居然抽了凶签,夏晴懊恼道:“你说日本神不保佑中国人,我还不信。结果害你抽了个凶。”

“抽到凶签不要紧,把它系在结签的架子上,就会消灾化吉。”

说话人的声音入耳,有几分熟悉,回头去看,水谷忧太正微笑着看着他们。

围棋比赛前,忌讳不同队伍的人来往。因此言乔和夏晴来东京后,没有跟水谷忧太联系。没想到居然在浅草寺相遇了,不知是不是缘分使然。

水谷忧太身后还跟着一位穿灰色和服的少年,少年留着狼尾、脸颊微瘦,眼角狭长而凌厉,给人一种不好惹的感觉。

言乔对着和服少年一点头,少年短促地回点了一下头。少年走上前去求了一签,然后放在怀里。看他这个举动,应该是吉签,夏晴心里更加不是滋味。水谷忧太也上前求了一签,夏晴问道:“忧太,什么结果呀?”

忧太向夏晴展示他的签文,也是吉签。夏晴下意识地去看言乔的反应,言乔对签的凶吉并不在意,神色如往常一样。

和服少年抽完签后,又取了两个御守,一个递给了水谷忧太:“这个给你。”

夏晴觉得很奇怪,和服少年看起来,跟水谷忧太是同龄人,但是却有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水谷忧太面对他时,神情显得很谦卑。

水谷忧太是本因坊外家人,能让他如此对待的,应该就是本因坊本家人了。

和服少年将御守收好,终于说了第一句话:“Joe,要一起去大殿祈福吗?”

他似乎知道言乔会日语,所以跟言乔说话用得日语。

言乔用日语回答他:“不用了。”

和服少年对此没有什么反应,冷淡地点了一下头,远去了。

水谷忧太对他们笑道:“等比赛完了,我带你们在东京好好转转。”

待他们走后,夏晴问言乔:“忧太旁边那人是谁?”

言乔道:“日本棋坛后起之秀,‘特工’本因坊雅纪七段。”

“特工?”

“棋坛评价他的棋,堪称暴力美学,所以大家都叫他特工。”

“你跟他早就认识?”夏晴问。

“不认识,只是听说过。他是本因坊二十六世掌门,本因坊文屿的迹目,作为本因坊的继承人,他一直备受瞩目。”

本因坊世家自日本江户时代起,就是日本围棋最大的门派,采取家元制度,世代世袭。

“那岂不是跟你一样?”夏晴脱口道。

言乔愣了愣,承认道:“是。”

本因坊雅纪会出战世青赛,言乔确实没有料到。按理说,以他的名气和在围棋上的造诣,是不会参加青少年组的比赛。不过日本围棋正处于衰落时代,棋院那边应该是没有可靠的人选,才派他参加的。

言乔虽然不害怕本因坊雅纪,但是脸颊上还是浮上一层愁云。

夏晴走到香炉旁,取了一个心愿成就的御守,递给言乔说:“不管怎样,我都希望你心想事成。”

言乔接过,笑着说:“你送了我一个御守,我也要送你一个御守。”

言乔走上前去,拿了两个姻缘御守,夏晴明白过来甜甜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