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歹也是活了几十年的人了,袁丽琴对于自己的性格,对于自己和两个孩子的关系心知肚明。

从前的时候她并不太能理解自己也是含辛茹苦养孩子,别人也是含辛茹苦养孩子,但为什么别人的孩子就能跟爹妈亲近,而她的两个孩子从不与她说知心话。

她当然是有怨言的,即便是现在,她看着阮清浔时也依旧会想,等她将来做了妈妈,就一定能够体会到她所经历的这一切了。

她不愿意去霁市,母女两个难得关系缓和,等去了霁市之后说不定又会有怎样的矛盾,并且她在这里住了这半辈子了,早已经习惯了,哪都不想去。

阮清浔沉默了一会儿,没再规劝,一家人都一样的驴脾气,一个比一个倔,于是她点头,“随你。”

嘴里说着随你,但临走之前阮清浔还是去买了个监控回来装在院子里,又买了些东西去劳烦了小时候和她关系还不错的邻居家小哥,让小哥替她多注意着些家里的情况。

她做这些时,霍安之皆陪着她一起,等事情都忙完了两人打算回霁市的时候,阮清浔在房间里接阮清然的电话,霍安之站在外面检查监控的视角。

袁丽琴走过来,有些尴尬的对他笑笑,“我听清浔说你是医生。”

他点头,“是。”

“你们医生工作忙,要注意休息。”

“好。”

她看上去像是有话要说,霍安之并未催促,不一会儿,袁丽琴说,“看得出来,你是个好孩子,我们清浔脾气倔,做事容易冲动,你多担待着些。”

霍安之回头,对上她目光中的担忧和忐忑,缓缓道:“她很好。”

“她是很好,但她太容易较真,性格又急,你说她这样,在外头少不了吃苦头,我又帮不上什么忙,回头吃了什么亏还不是要她自己扛着。”袁丽琴说着说着眉头就皱了起来,很显然,她对阮清浔的脾气和性格并不是很满意。

她所描述的阮清浔,和霍安之认识的这个阮清浔,似乎并不一样。

他大概意识到问题出在哪里了,从他来到这里开始,从始至终没有从她嘴里听到任何一句关于夸奖阮清浔的话,所听到的全是贬低。

即便她看上去确实很担忧自己女儿会过的不好,但这担忧也依旧是通过贬低说出来的。

表情严肃了一瞬,霍安之并不赞同她的这些话,但他自然也不能直接开口顶撞阮清浔的母亲,于是便低声道:“较真未必是她的弊端,霁市那样的地方,她能够落地扎根,拥有自己的事业,小有所为,足以见得她的能力已经很强,很优秀了。”

袁丽琴怔然,“我没有说她不优秀,但她再怎么优秀也是个女孩子,温柔些总是要好点。”

她说温柔,霍安之便想到了刚开始时阮清浔在他面前伪装出来的温婉小意,没忍住笑了一下。

见他笑,袁丽琴还以为他赞同,“是吧,你也觉得温柔点好。”

霍安之微微摇头,轻笑一声道:“她开心就好。”

……

阮清然最近在外省抓捕逃犯,工作忙的脱不开身,袁丽琴要离婚的事情她是事情发生的第二天就跟他说了,但他到现在才看到。

叽叽喳喳一通了解了情况之后很是赞同,“早就该离了,等我过几天忙完了回去一趟,剩下的事情我来搞,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就行,不用管了。”

聊了一会儿,阮清然那边还有事,打算挂电话,但挂电话之后叮嘱了阮清浔几句,“一会儿我给你推个开武馆的朋友,你跟他联系联系回头多去练练身手,我已经打过招呼了,他教你。”

关于身手这方面阮清然很久以前就催她要锻炼,但阮清浔这年龄也不小了,老胳膊老腿了,再练也练不出个所以然来,自然也就没放在心上。

但这次她的推辞阮清然说什么都不听了,言辞坚定,“你说什么都没用,反正我已经说好了,每周你肯定是要过去一趟的。”

“我工作忙。”

“忙你就周六去。”

周六不行,周六要谈恋爱,但阮清浔不敢说,反正她去不去阮清然也管不着,于是她打算挂电话。

阮清然最为了解她,一见她不说话了就知道她要挂断,喊了她一声,“阮阮,没跟你开玩笑。”

他说话的时候声音莫名压了些,“上周我们有个同事的妻子被一个刑满释放的罪犯害死了,我不想让我的职业带给你任何的危险,你能理解吗?”

那同事在见到自己妻子的尸体时险些没当场疯掉,局里为了防止他过于冲动做错事,扣了他的枪支,抓捕行动也没让他上。

但他心理定然是已经有问题的了,不吃不喝,跟谁都不交流,只拿着妻子当初给他缝的平安符发呆。

任何的职业都有危险性,这一点不可否认,相较于他们,那些身处一线的缉毒警更是直接把脑袋别在了裤腰带上,因为他们的工作家属受到牵连和报复的事情并不是一件两件了。

阮清然当然会在意,会担心,他无法时时刻刻地呆在阮清浔身边保护她,也无法放弃自己的工作,他所能做的,只能让她多拥有一些自保的能力。

阮清然不会拿这种事情来开玩笑,听他说完这些,阮清浔心脏都停跳了一拍,替那位无辜的妻子,也为那位丈夫。

“我知道了,我会去锻炼,会保护好自己的。”阮清浔叮嘱他,“你也是,不管怎么样,一定要注意安全。”

因为这件事,一直到出发回霁市的路上,阮清浔都有些无精打采的,觉得人的恶意当真是避无可避并且无法想象的。

霍安之见她情绪不对,以为是伤口疼,便凑过来替她调整了下座椅,“怎么了?”

“没事。”阮清浔下巴在他伸过来的掌心中很轻的蹭了一下,“你工作的时候遇到的医闹多吗?”

“不少。”说这些时他眼底并没什么波澜,更没有丝毫的愤怒,很平静,“我并不是个真正的好人,学医的初衷,也不是因为我心地善良,想要救死扶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