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漾半阖着眼皮看上去很是困倦，压根没有听他在说什么。
祁舟心里翻起滔天巨浪，像是整颗心脏骤然被冰冻起来一般，他咬着牙怨自己刚刚做什么嘴贱要去问她最喜欢谁。
他早就应该知道的，不管她最喜欢谁，总而言之不可能会是他，毕竟她要是喜欢自己的话，也不会千方百计地躲着了。
祁舟松开手，却在她朝着旁边的小榻倒去的时候没忍住上手扶了一把，尽管心里恨不得将这人晃醒让她把刚刚的话说清楚，但受伤的动作却很诚实。
把外套盖在她身上，祁舟一个人坐在桌前喝了好一会儿的闷酒。
苏漾刚刚嘴里吐出的名字在他脑海中越来越清晰。
——苏凌。
他早该想到的。
她在苏家过的并不好，对于她来说，苏凌就像是一根出现在她生命里的稻草，这根稻草陪着她从谷底往上爬，她会喜欢苏凌似乎一点都不奇怪。
而他祁舟呢，他只不过是个卑劣的占有者，一个她为了偿还苏家的恩情，不得不委身的纨绔公子哥罢了。
所以在他始终腆着一张脸纠缠她的时候，她心里在想什么呢？
厌烦，亦或者恶心？
祁舟的心破了个大洞，呼呼的往外吹着冷风。
他没忍住走到走廊外面抽了两支烟，回来的时候苏漾已经睡熟了，盯着她的睡颜看了会儿，祁舟恨恨的开口，“妈的，老子认栽还不行吗？”
话到了最后，竟带了似不易察觉的哽咽。
他把苏漾扶起来打横抱起，从酒馆出去的时候前台的工作人员连忙站起来，“老板，需要送你吗？”
“嗯，老黑呢，让他过来开车。”
这酒馆是祁舟的，当初闲来无事的时候开的，他很少会带着那些狐朋狗友来这边，知道这家酒馆是他手底下的人也并不多，更多的时候祁舟喜欢一个人来这边坐着，慢悠悠的看看外头的风景，喝两壶小酒。
今天会带着苏漾来完全是一时兴起，加上他又动了点小心思，他觉得苏漾应该是喜欢自己的，不然她为什么会不嫌弃自己破产，甚至愿意收留自己当助理？
如果是他以前的那些女人的话听闻他破产早就跑的远远的了。
于是他打算趁着苏漾醉酒来让她说出心里话。
但没想到，她心里装的确实有人，但那个人却并不是他。
祁舟倒吸了口凉气，没忍住骂了句脏话，扭头看向旁边靠着他的肩膀睡得正香的苏漾忍不住抬手掐了掐她的脸蛋，“想让老子就这样放弃，没门！”
把苏漾安置好之后，祁舟一个人在客厅越想越是睡不着，他不痛快了就总想着也给别人找些不痛快，于是直接起身拿着手机就往外走。
打了个电话打听了苏毅现在的位置之后直接开车过去了。
半个小时之后，鼻青脸肿的苏毅呸的吐出一口血水来，“你他妈的失心疯了？！”
“谁给你的胆子这样跟小爷说话的？怎么着，真当我祁家完了？”祁舟懒洋洋的点了支烟，懒得看苏毅狗一样的狼狈样，“别说我祁家现在好端端的在霁市立着足，有朝一日就算真的倒下了，捏死你苏家这样的家族也是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苏毅眼神闪烁着，怒火不停的往上窜，但最终还是选择含恨忍了下来。
“你这是来为苏漾出气的？”
祁舟摸了根烟叼在嘴边，“出不出气看老子心情，老子就问你一句，苏漾跟我在一起的那段时间，老子给你们苏家的好处，不够你们苏家这些年花在她身上的钱？”
当然够，不仅够，甚至还绰绰有余。
苏漾跟着祁舟的那段时间苏家人没少打着祁舟的名号去和别人谈合作，所以所得到的好处远远超过了他们培养苏漾的花销。
但这样的话苏毅当然是不能够承认的，于是他道：“苏漾是个人，不是个商品，我们家人是真心把她当作女儿来对待的，祁少爷要是这样说，未免太过无情了些，我不过是想让她回来一起吃顿饭，陪着她二哥一起过个生日罢了。”
他不提起苏凌倒还好，一提起苏凌祁舟立马觉得心口绞的疼，脸色一瞬间漆黑如墨，“你们苏家很擅长把女儿送给别人来换好处？”
“言重了，如果不是祁少爷的话，我们自然不会把苏漾交给别人。”
这话放在平时祁舟别管信不信，但听在耳朵里至少还是中听的，但现在他满肚子的火需要一个出气筒，自然苏毅不管怎么说都是让他不痛快的。
“这么说我要是看上了你，你也愿意陪我？”
苏毅额角青筋跳了又跳，“祁少要是在这里寻我开心的话，那我就先不奉陪了。”
懒洋洋的往旁边一靠，祁舟直接拦住了苏毅的路，睨他，“我让你走了？”
他这副样子确实很能唬人，苏毅站在原地没动，“你想怎样？”
“我能想怎样？无非是让你们苏家人全都给我老老实实的，再敢打苏漾的主意，老子保管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做吃不了兜着走！听说你们要跟娄氏谈合作是吗，老子心情好不想管你们，老子心情不好了，你们的合作一个都成不了，所以，给老子离苏漾远远的！”
苏毅从没有见过如此无赖的人，生意场上即便是有那些极度无耻的人也大多是在背后敲闷棍，使暗箭的，像祁舟这样明晃晃威胁的人实在是不多。
但偏偏这人说的还很可能都是真的，于是他只能咬咬牙，连身上的伤都不顾及了，应了声好匆匆离开。
再不离开他觉得一会儿祁舟烟抽完了又得揍他。
……
两天之后是苏凌的生日，苏漾并没回苏家，对她来说，苏家实在不是个多么美好的存在。
但她给苏凌打了个电话，苏凌对她很关心，再三询问她现在的生活，问她的境况。
听她说了过的还不错之后苏凌这才放下心来，两人对着手机沉默，最后苏凌缓缓开口，“很抱歉。”
脸颊凉丝丝的，有眼泪滑下来，苏漾说，“你不用道歉，你又没做错什么。”
“不，”苏凌说，“我早该猜到的，其实当年父亲对你做的事情，我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