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话像是晴天霹雳一样兜头对着苏漾劈下来,她有些恍惚,一时半会儿的接不上话,张开嘴完全发不出声音。

苏凌那边的呼吸很急促,他似乎陷入了自责之中,声音沙哑,“我不知道要如何去面对父亲,如何面对你,很抱歉,我选择了逃避。”

她知道苏漾对自己有多崇拜,但他还是选择了逃避,因为他不能接受自己一直孺慕的父亲是这样的人。

于是他参了军,多年未曾回家,自己缩在一个安全的角落里屏蔽着一切。

苏漾眼前有些发晕,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在了地上,她有些想要往后倒,那些喜欢也好,崇拜也好,在此刻似乎完全崩塌碎裂了。

但她说不出别的来,甚至没法责怪,更没有资格责怪。

她狼狈的捡起手机,那边的声音有些急促,似乎以为她出了什么事情。

故作镇定地笑了下,苏漾道:“我没事,更没有怪你。”

她说,“二哥,你生日我就不回去了。”

挂了电话,苏漾蜷缩在一旁,她的回忆似乎又拉回到了那个让她记忆十分深刻的深夜,令人作呕的烟草味和男人有些粗粝的指尖,以及那诱哄外加威胁的语气。

宛如恶魔的低语。

即便她侥幸逃脱,但那天的记忆却如同烙印一样深深的刻在她的灵魂里,压根无法忘记。

在她即将陷入绝望,非常无助的时刻,她一直以为是房间太过隔音了,是她喊得太小声了,是夜色太深旁人都睡得太沉了。

可现在苏凌告诉她,他看到了。

她一直以来的信仰和卑微的喜欢似乎成了个笑话。

祁舟刚一进门看到的就是她缩在阳台角落里整个人蜷成一团的场面。

他被吓了一跳,急匆匆地跑过来,“这么冷的天,你穿这么薄还光着脚站在这里,你是疯了还是不想活了?”

不等她的回答祁舟直接把人薅起来就拽进了客厅,一整张毯子把她严严实实的裹进去,又倒了杯热水让她捧着,这才准备开始训人。

但他也没能训出口,因为他还没说话呢,那边苏漾的眼泪就掉下来了,祁舟的气势瞬间就塌了,孙子一样凑过去,“老天爷,你这又是怎么回事?我对天发誓,昨个你喝醉酒我可是一点都没越界,亲都没敢亲一下!”

他还以为苏漾是因为醒来的时候睡在他这里而生气,于是哇啦哇啦的解释一通,结果一点用都没有。

他正想着要怎么让这小祖宗别哭了的时候,苏漾终于扭头来看他了,她的声音有些哽咽,“我想回无溪村了。”

祁舟被她哭的心直抽抽,立马站起身来,“回,这就回,我叫个直升机,咱们一会儿就出发。”

这时候他也顾不得装什么穷困潦倒的破产大少爷了。

路上苏漾一直哭,祁舟手足无措,等她哭的差不多了,他才腆着脸上去问,“你哭什么?”

他这一问,苏漾刚止住的眼泪又开始泛滥起来。

祁舟:“……”

他连忙用毯子把苏漾的脑袋盖住,“我不问了,不问了,你睡觉吧。”

虽然没再问苏漾,但祁舟自己心里却还是在琢磨的,很明显苏漾现如今的样子并不是在跟他生气,如果生气的原因是他的话,八成都不让他碰,更别提跟他一起回无溪村了。

而她这么着急回无溪村,就像是受到了伤害急着躲避回自己龟壳里的小乌龟似的。

再想想她在阳台上蜷缩着时旁边掉的手机,祁舟猜测八成又是苏家人搞的鬼。

他脸色阴沉沉的,觉得这苏家人当真是阴魂不散,一点不让人安生,所以他昨天警告苏毅的事情他直接当放屁了是吧?

于是祁舟干脆利落的直接给自己手底下的人安排了些事情,主要任务就是给苏家添点麻烦。

……

从霁市回来之后,除了那天哭的实在是惨之外,苏漾接下来的时间表现得一直都很正常。

正常工作,正常沟通,正常吃饭,正常睡觉。

但祁舟就是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是他自己心里有事情在作祟,还是她确实和之前没什么区别。

为此,他特地去请教霍安之。

但结果很明显,霍安之只是个狗头军师,不但给不了他什么意见,反倒是只能替他打退堂鼓。

于是祁舟愤愤离开,继续努力追。

祁舟走之后阮清浔抱着孩子从房间里出来,“你怎么没给他点意见?”

“我给意见有什么用,他得自己用心才行。”

这种事情上,向来没有捷径。

由于这一趟回霁市之后苏漾的心情肉眼可见的不太好,所以祁舟也不太敢去她面前晃来晃去,不太敢去烦她,只能在背后悄悄地看她。

唯一值得让祁舟庆幸的,大抵是苏漾现在对他似乎已经没有之前的排斥了。

之前她总是对祁舟避之不及,一整天下来,即便祁舟不停的在她面前晃**,她也能够像是压根没看见一样做自己的事情。

祁舟觉得其实这已经算是进展不错了不是吗?

春去秋来,可两人之间的进展似乎也就到这了。

苏漾对待他和对待其他人没什么两样,以至于他在无溪村停留了几个月,冬天过去,春天到来,一直到夏天,他也没敢跟苏漾表白。

放在从前其实他一天跟苏漾表白个十次八次绝对时没什么问题的,但自从上次从霁市回来之后,他对待苏漾便总是多了些小心翼翼。

他安慰自己,徐徐图之,不着急。

但他不着急,祁老爷子却已经急得跳脚了,对自家儿子在这犄角旮旯的地方呆了那么久,现在都没能俘获人家姑娘心的事情表示十分的鄙夷,于是无溪村刚入秋的时候,祁老爷子来了。

他来的事情甚至连祁舟都没告诉。

这天祁舟正在苏漾的小店里看着她忙碌,店门被人轻叩了两下,两人抬头,就看见一个拄着拐杖,被人搀扶着得老头颤颤巍巍的走进来。

祁舟蹭的一下从椅子上跳起来,苏漾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也跟着站起来。

“你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