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蓓试着把自己带入到喻言的立场中,发现他真的很难。

“你也不用这样讲嘛?你既然像你说的这样,可为什么一点都不信任我,我跟同学的弟弟说说话,你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了。”

北蓓又有点心疼眼前这个恨不得对她发毒誓的男人了。

“我为之前的态度向你道歉,我保证以后不会了。”

“真的吗,回去的路上,那个小屁孩要是再跟我起腻,你不会在意?”

“那你们也得有点分寸,不要拿我当透明人。”

“刚保证以后不会了,现在就反悔?”

“只要你对那个太子爷不动心,我就不反悔。”

喻言说的是真话,他其实很防备林沉。

因为喻言清楚地知道,林沉并没有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呆萌,其实,他城府很深,只是有喻言在场的时候他才那样表现。

关键是,喻言知道林沉是地地道道的太子爷,和他这个太子爷不同,他这个太子现在正处在危险期,随时有被废掉的危险。

而他的竞争对手,无论是身世还是城府都不低于他,他怎能不担心呢。

“蓓蓓,给我时间。”

喻言看着身旁脸上仍有疑虑的北蓓,心里的痛很深很深。

在他父亲的事上,明明他和妈妈也是受害者,可外人永远不会理解他。

在别人眼里他永远都是父亲的儿子,他们就是利益共同体。

这并不公平,但这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的。一个人不能选择自己的出生,他没法去和别人讲道理,只能一个人艰难地做出对未来的抉择,然后想尽一切办法去保护他心爱的姑娘。

黄昏最后一缕残阳如血,喻言的脸被光晕包围,有些模糊不清。

北蓓定定地望着他,心里忽然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空虚感。

就好像她就快抓不住眼前这个男人,马上就要失去他。

这令她要窒息般难受不已。

“喻言,你后悔认识我了吗?”

听到她的问题,喻言身子一顿,低头看她含着泪水的眼睛。

他用二十多年筑起的坚硬心防在这一刻崩溃,心一下子就软了。

“不,我永远都不会后悔认识你。”

不仅不后悔,他明白,能遇到北蓓是他一生的幸运。

如果没有北蓓,他现在还是那个因为童年阴影无法和异性正常接触的怪人,把自己的肌肤和内心都隔绝在礼貌而疏离的社交安全距离下,好像从未有过感情一样,行尸走肉般活着。

他苦涩地说:

“我只怕你后悔认识我。”

北蓓闷声不语,抬起袖子擦了下眼睛。

她没有给喻言回答,因为她不想说谎。

是的,有那么几个瞬间,她后悔认识了喻言,想着如果那天她没去国贸大厦,之后也没去HCA面试就好了。如果她和喻言只是茫茫人海中的两个陌生人,一生都没有交集,那现在就不会有这些痛苦。

她可以安安稳稳地当她的普通人,喻言也会去过他该过的生活。

可偏偏她们就是相遇相知相恋了,像是命中注定要经此磨难。

喻言静静地等了片刻,没等到她的回答,他了然一笑,心里什么都明白,对她的语气仍旧温柔入骨,低声提醒道:

“陆师傅是我爸的人。”

北蓓瞬间警觉起来,“他是来监视我们的?”

喻言不置可否,叮嘱她,“要小心。”

北蓓知道他让她小心什么。

无外乎就是继续在那双窥视的眼睛前演戏,演她和喻言没有多深刻的感情,只是都市男女,偶尔寻欢作乐了几次,之后说断也就断了,不会再做纠缠。

她从小到大都被别人说她不会撒谎,自然也没什么演戏的天赋,可回到车上时,她却把被甩了的表情演得很像,因为这是她的真情实感。

陆师傅通过车内后视镜看到她一路沉着脸,和同样坐在后车座的喻言谁都不理财谁。

两个人的脸色都比夜色还要冷。

回到民宿后,各人回了各人的房间。

陆师傅虽然只是司机,但半山集团出手阔绰,老廖给他开的房间和喻言北蓓是相同规格,他想,这和老廖那人精知道他是HG集团总部的人也有关系。

晚上九点多,那位先生打给他电话。

“老陆,他们怎么样?”

“毕先生,根据这次出差他们两个的表现来看,我感觉他们确实不只是单纯的同事关系。”

老陆用词也是很接地气,直白道:

“喻博士应该是和北主创睡过,但也就是睡过的关系了。看得出,北主创对喻博士是很留恋的,一定也想要个名分什么的,但喻博士是不会给她的,就算对她还有点感觉,也只是还想睡她的感觉。”

这一段话含睡量过高,毕先生听了却觉得这样就对了,只是他对喻言还想睡北蓓这件事很有些不满,心想自己儿子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怎么就偏偏捧着这个北蓓不放手,也不嫌腻味,真是没出息,丢了他的脸。

老陆又道:

“今天晚上回民宿的时候,喻博士和北主创单独说了一会儿话,我看喻博士的神情很冷酷,北主创听了之后好像还哭了。回到车上后,他们一直没说话,北主创一直扭着头看车窗外。我想,可能是喻博士烦了她,和她说分手了。”

毕先生听后沉默了片刻,然后道,“今晚你留点神,看看他们有没有半夜爬起来睡到一起去。”

“好,我一定留意。”

老陆答应得很快,心里却在叫苦。

他是跟了毕先生二十多年的老人了,这些年虽然一直帮毕先生做一些脏活累活,可轮到他来出手的那也都是技术含量很高的活儿。他自以为也是个有水平的马仔,不是那种只能给老大端茶倒水拍马屁的货色,现在却被派来给太子爷当司机,还要晚上不睡觉监视太子爷睡在哪张**,他也是很冤。

第二天一早,北蓓到一楼餐厅吃早饭时,看到陆师傅已经坐在那儿了。

他顶着两个黑眼圈,像是无精打采的熊猫似的抬头看了她一眼。

她打招呼,“陆师傅,昨晚没睡好吗?”

陆师傅尬笑,“嗯,我那屋里好像有蚊子,咬得我睡不着。”

北蓓心想,她昨晚都开窗睡的也没见到蚊子啊,难道蚊子都跑去陆师傅的屋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