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沉模仿他爸的语气时特别绘声绘色,北蓓听后忍不住笑了,完全能想象到他爸当时抓狂的样子。

上车后,北蓓陪着翁诗坐在后座,林沉问过地址后一个人在前边开车,和她说着他们父子之间的事:

“我爸他这人呢,倒也不是什么老古董。他就是觉得,男人该有个男人的样子,不能一辈子花父母的钱,要是自己有本事挣到钱,能自给自足养活爱好,那我愿意搞什么都是我的自由。我还挺赞同他这个观点。

于是我问他借了一笔钱开始创业弄了个小作坊,现在业务做得还不错,有点赚钱。今年过年的时候,我刚好把当初借他那笔钱还了,老头别别扭扭地夸我,说我还不算是废物。

然后他又邀请我来半山集团,说什么不能总窝在我那小作坊,得趁着年轻跟他多长一长眼界。刚好我姐也回国了,他说想培养我们姐弟当他的继承人,起码等他老了,得有一个能站出来撑起大局的,我们姐弟就都来给他打工了。

我爸还有一点好处,就是不怎么重男轻女,他有意让我姐进董事会。把半山项目给我做,也是在考验我的能力,看看我跟我姐到底谁更合适接替他的位置。

我心里是希望将来是我姐来接替她,她本来就比我更沉得住气,也更心细有耐心,在大事的决策上也不缺乏魄力,从她坚决和我那个前姐夫离婚的事上就能看得出来。”

北蓓坐在昏暗中点了点头,随即她意识到林沉看不见,而这个动作是她常对喻言做的。

明明和喻言没认识多久,但两人却有着相识很多年般的默契。

有时候他一个眼神,无声的询问,她也无需用言语回答,只是轻轻点头,他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们家挺好的,有这样的爸爸很幸运。”

听她的语气中仿佛有几分漫不经心,林沉也不生气,微笑着问,“你是想起喻言他爸了吧?”

北蓓陷入沉默,不想在林沉面前说喻言的家事。

林沉明白她的沉默是因何而起,叹了口气道:

“命运这玩意儿真是有意思,如果我在你遇到喻言之前就向你表白,你会答应和我交往吗?”

北蓓想了想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也不知道,因为人生没有如果。”

“好回答。”林沉笑了笑,从车内的后视镜看了她一眼,见她神色有些落寞,低声道,“喻言他爸想对付你,他的手段你扛不住的。蓓蓓姐,早做打算,等半山项目结束后,你真的不该再待在HCA。”

他是真心的劝告,北蓓其实很领情,却不知该怎么表达才能不越界。

在她的沉默中,林沉把车开进了她住的小区,又帮她把翁诗弄到楼上。

她原以为他一定会问,她怎么住在这么豪华高端的地方,这里是不是喻言的住处,可他却很有分寸地什么都没问,坐下喝了一杯水后就笑着和她道别离开。

平日里,他的笑容都是张扬而富有侵略性的,但今天晚上,他却笑得有几分温暖,就像一个阳光的少年,带着最纯粹干净发自内心的情感,朝着他喜欢的女孩道出晚安。

北蓓也是这一刻才发现,其实林沉的眼里也有星星,可她却一直看不见。

因为她心里只有喻言。

等林沉离开后,北蓓拿出季诺给她的翻盖手机,给喻言发短信。

他一直没有回复。

北蓓只好搂着翁诗入睡,第二天早晨七点,她是被翁诗窸窸窣窣的动静弄醒的。

她坐起来,看着翁诗拿手机不知在和什么人发微信,幽幽地开口问:

“你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怎么一个人跑去喝酒?”

翁诗真是被她吓了一大跳,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摔地上。

然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蓓蓓,对不起……”

这回轮到北蓓被吓懵了,完全没想到翁诗会忽然哭得像个小朋友,鼻涕眼泪都混在一起。

“你怎么了?”

她赶紧把翁诗搂进怀里,低声问,“是不是昨晚出什么事了?谁伤害了你,你和我说。”

翁诗哭得话都说不清楚,断断续续地说了一大堆,花了好久北蓓才听清楚。

原来昨晚她们公司聚会,吃完饭后她被几个同事叫去酒吧,说一起喝点酒看乐队演出。到了地方后本来只想小坐,结果喝了几口后就忽然头晕了起来。

然后同事去了哪里,她就记不清了,意识一直模模糊糊的,短暂清醒了一会儿,她惊惧都发现身边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头脑仍然不大灵光,怕自己又会昏过去,她赶紧拿出手机跟北蓓视频,让北蓓来接她也是那个状态下的本能反应。

现在她想起来也是心有余悸。

如果真有人要对她做什么,那北蓓也不过是个年轻女孩,来了也是一起被欺负的下场。

如果让北蓓因为帮她受到伤害,她真的一辈子都没法原谅自己。

但她当时真的太怕了,再加上不够清醒的状态,她只知道北蓓是她在海城唯一可以信任求助的人,于是就有了那通视频,还有后来发的定位。

“幸好你联系了我,不然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

北蓓听后完全没有责怪她的意思,只是庆幸自己赶到的及时,想到她那些中途消失的同学,十分愤怒道,“大家一起来的,怎么能抛下你一个人就走了?怎么还有这样的同事,而且你会忽然眩晕,肯定是有人……”

“我早上一醒来就在微信上轰炸他们,质问为什么丢下我一个。但他们说当时乐队演出有抽奖活动,他们都去抽奖了,等回来时我就不在座位上了。

也不是没找过我,但是有服务员过来跟他们说,是我朋友来接我走了。

他们以为那真是我让服务员转告的,那服务员把我的名字都说得清清楚楚,所以根本没人怀疑。

然后他们又坐了会儿就都走了。

而我完全没有这一段记忆,我都怀疑是他们说谎骗我,但这些同事也没理由骗我啊。”

翁诗想起昨晚的事就只有两个字的想法:离谱。

如果是四个字,那就是太离谱了。

北蓓沉声道:

“问他们是哪个服务员,让他们描述那服务员长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