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蓓都不知道喻言是去了君聿应酬,只收到他一条微信说今天要晚点回家。见艾琳把喻言的行程摸得这么清楚,她真纳闷对方是哪来的渠道,该不会是买通了喻言的助理什么的?
于是她试图套话,故意露出不屑的表情,“喻言把你的联系方式都拉黑了,你还能知道他去了哪里?你是骗我的吧?”
艾琳并不上套,只是微笑:
“你如果不相信,可以当着我的面给他打电话,问他在哪里。”
北蓓瞥她一眼,这时候服务员已经把两人点的主食端了上来,北蓓要了一份烧鹅饭但没怎么动,艾琳则拿起刀叉吃着意面。北蓓就耐着性子等她一口一口吃了小半盘意面,然后冷冷开口:
“差不多了吧?”
艾琳放下刀叉,用餐巾纸擦了下嘴,叠好后放到一边,这才步入正题:
“北蓓,我找你来,是想和你说两件事。
第一件,就是关于喻言的事。你应该很清楚他的异性过敏症并不是生理上的问题,那就是他的心理健康出了毛病,而我知道他的病根是从何而起如果我和他还是朋友,那我会很乐意帮助他走出昔日阴影,可现在我和他的关系已经不能修补了,所以我只能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北蓓真的不相信她会有这么好心,但万一她说得是真的呢?
如果艾琳真的知道喻言为什么会得病,北蓓真的希望能借此帮助喻言克服这个病症。
她不怕喻言能和别的女人肢体接触后就背叛她,如果她和他的爱只建立在他唯独对她不过敏这个基础上,那这份爱意就是病态扭曲的。她希望喻言是因为自由的选择留在她身边,而不是因为身体的本能被她禁锢。
“第二件事,是我想与你达成和解。”
艾琳的话术很有策略,她没有一上来就说是让北蓓撤诉,反而做出真诚的态度,好像真心悔过,并且想和北蓓恢复到以前的关系似的。
“和解什么?”北蓓冷眼看着艾琳,毫不掩饰自己的抗拒。
“离开HCA的这两天,我一直都在想我是不是做错了,然后我真的后悔了。反省过后,我知道我伤害到了你,所以想得到你的原谅。”艾琳故意把手机屏幕朝上放在桌子上,就是为了让北蓓看见,她的手机没在录音,但这并不妨碍她藏在项链吊坠里的录音笔工作。
因为之前吃过录音的亏,所以这一次她格外小心谨慎,准备自己掌控主动权。
北蓓反问她,“你说的这两件事彼此之间有关系吗?”
“算是有关系吧。”
“所以你是在威胁我,如果我不说原谅你,你就不把你知道的关于喻言的事告诉我?”
“不是威胁,我是想用这件事让你明白我的诚意。无论你愿不愿意原谅我,我都会告诉你。”
艾琳说着就露出沉痛的表情,“实际上,我之前的行为不仅伤害到了你,还伤害到了喻言。我和他认识八年……”
“打住。”
北蓓没好气道,“你不用在我面前反复强调你们认识了多久,我只提醒你一句,他现在是我男朋友,而且他一直都对你没意思。你要是真想帮他,那你就说;你要是把这个当筹码,想从我和他这里换别的东西,那你就闭嘴。”
她很不客气一针见血,就是不想落入艾琳的陷阱。这个女人的套路她已经尝过一遍了,不想再吃第二次亏。
“我知道。”
艾琳听了一点都没生气,只是朝她伤感地笑,那样子就像是真的悔过自新了似的,“北蓓,其实我以前对你产生敌意,是因为嫉妒你。你身上有我没有的东西,才能吸引到他。你比我更年轻,也比我更善良,更有希望。”
北蓓沉默不语。
其实她原本想说,不要妄自菲薄,你身上有的品质,也是她没有的。
只要自己不放弃希望,那就也不会被希望放弃,这也是她一直都信奉的人生道理。
可想到艾琳之前做的那些恶心事,她就一点都不想和面前这个人交心。
“喻言他不是生下来就排斥异性,他最初有这个症状时,是在他妈妈刚去世没多久的时候。你应该知道,他妈妈是死于火灾,而且还把生的希望留给了他,所以他一直认为是他夺走了他妈妈的性命,为此心怀愧疚。”
艾琳平静地陈述:
“这种心情太沉重了,会压垮一个孩子。他小时候并未去看过什么心理医生,但我想他那时就有抑郁症状了,只是没得到任何人的重视。他父亲只是觉得他比之前更加内向,然后找了个专门做儿童护理的女人来照顾他。
那个女人温柔情商高,他一开始是从她那里得到了陪伴的温情,所以对她产生了依赖,可之后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有一天晚上,他半夜起床走出自己的房间,在经过他父亲的卧室时,听到里面……”
“他透过门缝,看见了他父亲正在和那位护工苟合。你知道这个画面对他造成了多大的影响吗?那时距离他母亲离世也就只有几个月。他一个人跑回房间干呕了一整晚,那种恶心从内到外,起了一身红疹,第二天就发烧了。可他的父亲却以为他只是食物过敏。”
艾琳说着眸光暗了下来,痛心道:
“之后他拒绝和那位护工说话和接触,而他父亲只以为,他是在耍小孩子脾气而已。虽然最后还是解雇了那位护工,但她和他父亲之间的情人关系却维持了半年。”
北蓓瞳孔紧缩,没想到当年还有这件事。
艾琳低声道:
“其实刺痛喻言的不是亲眼看到父亲和别的女人亲密接触的画面,而是他母亲尸骨未寒,父亲就在和别的女人寻欢作乐,而且那位情人表面上还是以照顾他的名义住在她的家里。
年幼的他本能地认为,他的母亲就这么轻易地被人取代了,而他在看到那一幕之前竟然也很喜欢那女人,享受着对方的关心和照顾,以此来排解母亲离开他的伤痛。
他甚至会产生一种负罪感,觉得他母亲会因此死不瞑目,而他也是他父亲的帮凶,他们一起害死了她。
就是因为这种扭曲的心理童年时一直都未被纾解,他才会渐渐形成不能和异性接触的怪病。心理学上有个流派,认为所有的心理疾病都是童年阴影的投射,他恰好就是这种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