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你对我的抵触心理还是这么强,这让爸爸很伤心。”男人轻轻叹息,停顿了片刻后又说,“咱们父子俩应该见一面了,爸爸有话想当面和你说。”
喻言沉着眼眸,许久没答话。
男人也不在意他回答与否,因为知道他只有来见自己这一个选择,微笑道,“如果你真的喜欢那位姓北的女孩,不妨带她来一起见我。你知道的,爸爸是个开明的人,如果她真是一个很好的女人,好到可以让我忽视她的出身,我也不会阻拦你们交往。”
喻言眼里的阴翳浓如夜色。
“我说了,我和她没关系。你监视我就算了,不要再关注她。”
他低沉的话语里充满警告的意味,男人又是一声轻笑,似乎完全不把他的意愿当回事,淡然道,“爸爸只是关心你。”
喻言一口恶气堵在嗓子里。
他很想说,他不需要这样的关心。
但他知道,在电话对面那个男人心里,他的意愿永远无足轻重。
与其说是父亲,不如说是操控者,永远都想居高临下地操控他的人生。
“现在半山项目处在关键阶段,我不可能飞去国外,就这样吧,等项目结束后我再给您电话。”
喻言说完后就摁断通话,随即深呼了一口气。
压下满脸倦色后,他才转身上车。
公寓的第二十三层,艾琳站在落地窗边,朝下望着,直到他的车驶出她的视线。
虽然离得太远,她看不清他刚才通话时脸上的表情,但凭借她女人的直觉,她从他身上感受到了压抑和克制。正是这种模糊的情绪,让她认定和他通话的人不是北蓓。
而能给喻言施加压力,让他感到窒息的人,从来都只有那一位。
她拉下窗帘,走到吧台为自己调了一杯鸡尾酒。
喻言的父亲给他打电话的原因,她了如指掌。
就在今天上午,HG集团的另一位董事来到HCA向她过问半山项目的进度,她在如实回答后,那人不经意般提起室内部微信群的偷拍事件。
他的态度随意,仿佛只是在进行无关紧要的闲谈,但她很清楚,他是喻言父亲派来的眼线,是想向她打听喻言和北蓓的真实关系。
她不是一个喜欢谈论同事隐私的人,也不屑于做下作的告密者,但为了喻言,她放下了自己的原则。
面对那人的套话,她假装不设防地提到喻言和北蓓同居一事,因为她想让这件事尽快传到喻言父亲的耳朵里。
果然,就在晚上,那一位的电话就打到喻言手机上了。
艾琳坐在沙发一边小口品酒,一边查看微信消息。
她点进和北蓓的对话框,最后两条聊天记录是下班之前北蓓发给她的,“目前和四位设备专业工程师对接工作都很顺利,初步估计一周之内能完成所有技术配合。”
对此,她回复道,“好,辛苦北主创。”
艾琳盯着她和北蓓的聊天界面看了许久,神情有些复杂。
其实她是真的很喜欢北蓓,在这个女孩身上她看到了很多过人的特质,无论是在才华理念还是专业态度,北蓓的表现都不像是新人该有的,甚至连很多从业多年的资深设计师都比不上。
并不夸张地说,她在北蓓身上看到的是国内室内设计行业未来的缩影。身为北蓓的顶头上司兼前辈,她对北蓓是真有爱才之心,希望这个年轻的女设计师能和她在职场中一起走下去。她乐于做伯乐,见证北蓓的成长。
可缘分这东西还真是奇怪,命运也确实喜欢作弄人。
偏偏患有异性过敏症的喻言就对北蓓免疫,偏偏北蓓也深深地喜欢着他。
又偏偏她爱了喻言八年,也等了喻言八年。
八年的感情深沉而绵长,她对喻言的关注已经变成了一种生活习惯,她仿佛是浸泡在温水里的青蛙,在日复一日的闷煮中,这份爱意早就已经渗入她的血液和骨骼深处,成为她割舍不掉的一部分。
她曾经通读各类情感心理学的著作,想找到一种被科学证实过的理论,来解释她对喻言的关注,究竟是真正的爱情,还是病态的执念。可看到最后,她却发现在书里找不到答案。
心理学讲究概率,而她和喻言都是人群中的异类,她们是被排除在概率外的那千万分之一。
最后她唯一得到的结论,就是她放不下这段感情,她只想要喻言。
于是在得知喻言已经回国的消息后,她毫不犹豫地放弃了她在国外的大好前途,追随他的脚步入职HCA。
她为他做了这么多,让她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和北蓓在一起,她真的做不到。
但她也不想做插足别人感情的事,所以寄希望于喻言的父亲出手,待喻言和北蓓的关系彻底结束了,她再来攻略他的心。
她在心里默念,“北蓓,我不想与你为敌。”
昏暗的房间里,艾琳姿态优雅,捏着高脚杯,自言自语,“即便没有我,那一位也不可能让你迈入他家的门槛,而你又是这么真诚热忱的人,我也不想让你受到更多伤害。在你还没陷得更深之前就退出,这对你也有好处。”
与此同时,和翁诗一起吃炸鸡喝冰啤的北蓓打了个喷嚏。
翁诗戴着塑料手套啃炸鸡,因为没有男人在场,吃相十分凶猛。北蓓突如其来的把专心致志的她吓了一跳,以至于她打了个响亮的嗝,又把北蓓给吓到了,手里的炸鸡都掉在了地板上。
“哎呀,太可惜了!”翁诗遗憾地望着掉在地上的炸鸡块。
北蓓抽了张纸巾擦着鼻子,喃喃道,“刚才是不是有人在念叨我?”
翁诗一听这话也不关注炸鸡了,朝她挑眉,“那肯定是你家喻先生在念叨你。”
北蓓听到喻言连胃口都没了,她拿起冰啤闷了一大口,借着那点上头的酒劲儿对翁诗说,“我和他真的已经结束了。我真的一点都不想他。”
翁诗根本不相信她的话,但想到喻言搬走的那天,她喝了红酒后在浴缸里大哭大吐的场景,怕再刺激到她又惹得她吐了,只好敷衍地点头,“嗯嗯,你只要随心就好,男人嘛,也的确不能太拿他们当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