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氏集团选举总经理当日，大厦门口聚集众多传媒。

南方也不落后，派记者过去。陈丽宁这样告诉李唐明，“传媒这个行业，多少都会接触到法律这个部门，杂志想做大，不可能太循规蹈矩，要拿第一手新闻，手段不会按部就班，都会收过律师信，但这些企业也只是做个样子，给大众一个交待，并不对杂志真刀真枪。”看李唐明一眼，“我看过你的报道，没有偏袒朱向东也没有偏向朱少波，只不过你曾是朱向东的助理身份，说出来的话让人觉得你在抹黑朱向东，谁不知道朱向东骄傲，对公司每个决策都是铁腕手段？那次裁员事件，员工拿咖啡杯砸他，他就以故意伤人罪起诉这员员工被拘留，”环视一圈会议室，目光落在众人身上，大家都想去现场采访这次朱氏总经理选举，一想到朱向东可能会落选，就觉得场面轰动，但陈丽宁看着李唐明，“李唐明，放下你现在手上跟进的新闻，这次选举，仍由你负责。”

李唐明没有出声。

小秦是一个男生，替李唐明说话，“李唐明才刚得罪朱氏集团，现在到朱氏大厦，不会更得罪他们的公关部？”

慕文沉思一会，说，“虽然企业一般是对杂志跟记者警告，但也真的有惹怒企业，两个对薄公堂。”

陈丽宁这只老狐狸，就是想平静中挑起风波，要是朱氏真的起诉李唐明，那才有戏看，新闻也更加有看点，因为李唐明曾是朱氏老员工，可以在李唐明跟朱向东身上做很多新闻，新闻哪管真假，只要周刊销量上去，老板只会看成绩。

一句话，非得把李唐明逼到前线，惹怒朱氏集团，惹怒朱向东。

陈丽宁让秘书打开她的办公室抽屉，从里面拿来一沓律师信。“南方周刊成立这么多年，这一沓厚厚的律师信就是见证这个周刊的成长。”

李唐明终于有些明白罗新韵口里说的南方周刊，一家奇特又诡谲的周刊，由陈丽宁这只狐狸带领，走的路线刺激危险，也比别家记者拿到更多第一手新闻。

陈丽宁拿出早上收到的朱氏集团律师信，放在手上拍了一拍，转头看着李唐明，“你看，周刊收到这么多律师信，周刊也并没有被打垮，而是在行业越来越出名，放心，我不会对员工赶尽杀绝。”讽刺地安慰李唐明。

下班李唐明坐在饮料店大口喝可乐，喝了两大杯，打嗝，才能对陈丽宁消气。

罗新韵走过来，坐在她的对面。“在生气？”眯了眯眼。

李唐明一怔，笑。

“不是跟朱氏集团结束了吗？”他说，“那个报道我也看了，朱氏就算对你不满，也不会真的起诉你，你对朱氏集团太手下留情。”

被罗新韵说到心事，李唐明又是笑一笑，不语。

“凭你知道朱氏集团的内部资料，两个兄弟的恩怨，可以成写一本恩仇录，”罗新韵看着她，“这个报道如果不看名字，还以为出自别人之手。”他说，“不要太介怀，相亲怎么样了？”

李唐明摊摊手，无奈，“原来相亲场上都是把自己打折。”

“有人对你估价吗？”罗新韵点咖啡，一边开起玩笑。

“是，”李唐明想起那几次相亲，每个男人面目模样，但问她的内容都一样，“年龄，工作，薪水，有无一起供房的意愿，有没有需要资助的兄弟姐妹读书，婚后是否还打算工作，生几个孩子？”李唐明学着他们说的话，“现在的女人，都想当富太太，爱幕虚荣，根本不想跟男人养家。”又故意学着那些男人的表情，挤眉，额头皱一皱。

罗新韵忍俊不禁，手放在鼻子上，皱眉，笑笑。

“你很喜欢这样笑。”李唐明说。

罗新韵一怔，把手拿开。又黯然，“只有你这样说。”

“你的那些女朋友们，都不知道吗？”李唐明惊讶，吃了一惊。

“可能知道，但不放在心上，所以……”耸耸肩，做了一个你懂的表情。

李唐明意会，不放在心上，所以连说出口也不必。

“你也算青年才俊，年纪再大几岁，也是钻石王老王，”她说，“不可思议，你居然还会被女人甩。”

“李唐明！”

李唐明看着手表，扬手做休战。“下午朱氏总经理竞选，”侧头对罗新韵无奈笑笑，“我现在得过去。”拿起手袋，付账。

罗新韵意外，吃惊地说，“陈丽宁还让你跟进朱氏的新闻？”

李唐明点头，走到街边等计程车。

罗新韵苦笑。“这也符合陈丽宁的性格，她在工作上一向不手软，我是男人，可也佩服她，如果她不这样压尽员工价值，也不会在这几年让南方从一家小周刊做到全国出名，挤身到一线杂志。”

李唐明心一动，“这样南方周刊不是整天有员工辞职跳槽？”

“没有，”罗新韵说，“我听一个同行说过陈丽宁，做手下，就要去找陈丽宁，严师才能出高徒。”

“那我也更不能辞职了。”李唐明开起玩笑，坐进计程车。

罗新韵深意望李唐明一眼，见她故意假装轻松，皱眉，“陈丽宁也是太过分，她这样明摆着是逼你真的惹怒朱氏。”

李唐明当然明白，她又不是刚出社会。她笑笑，无谓地，“这样，朱氏跟我对薄公堂，南方才更有独家新闻，”做一个贪婪的表情，“一旦有这样的新闻，老板给下来的销售业绩目标就达成了。”

“又不是你领功，”罗新韵瞪她，“而是陈丽宁。”

“再见。”

手下卖力，上司向老板邀功，哪家公司不是如此？

这就是生活。

李唐明不做辩解，赶到朱氏集团，大厦门口早就黑压压一众传媒，现在许多企业家也走明星路线，卖的是个人魅力，以前企业家只要埋头苦干，而现在，有专门的团队包装自己，偶尔出现在公众面前露个脸，更能推销自家产品。

看看优酷土豆，或者爱奇艺广告，就能找到许多张企业家熟悉的脸。他们也经营微博，把微博当是公司对外的一个公众平台，跟消费者交流的出口。

如果他们是有意经营自己的身份，营销自家产品，那么朱向东对传媒最不屑，只是个性太张扬，所以让传媒又爱又恨。哪个传媒不喜欢既是富二代又有能力又爱泡妞的富家公子？这样的话题性人物，总是让传媒有新闻，被总编怒吼逼着交稿的时候，实在没有材料，可以抓朱向东来写一写。

李唐明下车，忽然被一个人撞倒。那个人转过头，见是李唐明，两个人一愣。

李唐明怔住，认出是朱少波的手下莫承英。

莫承英对李唐明点点头，匆忙跑进朱氏大厦。

他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神情古怪，李唐明心里困惑，莫名害怕。就要选举，他是不是拿到朱向东什么不好的内幕？

朱向东瞒着公司在海外做投资被知道？

这件事情足够让董事会成员开除朱向东竞选总经理，让朱向东除名，李唐明忐忑，下意识想拔电话给朱向东，可拿出手机，一阵发呆。

她为什么要告诉他提防莫承英？

她有什么证据证明莫承英？

比起朱向东被董事会成员除名总经理竞选，莫承英手上拿到的DNA报告，直接改变朱向东的命运，从富家公子成为街头穷小子。

天堂到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