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见李唐明，李唐明也认出朱向东。

四目相对，周围的喧哗褪去，世界像静止。

朱向东的目光，从李唐明的脸移到她的脑袋，她伏在罗新韵肩膀，罗新韵的手放在她的头发上。

李唐明本能想推开罗新韵，但立刻就捡回理智，她没有躲开罗新韵，而是收回目光，镇定地跟罗新韵说，“我们走。”

罗新韵看一眼朱向东，想跟李唐明说什么，但望着李唐明，张了张口，什么也没有说，陪着李唐明离开广场。

李唐明回到杂志社上班，从同事嘴里，终于知道朱氏集团的翻天覆地。

消息太震惊，她站不稳，头昏目眩，手撑着办公桌。

不置信般，仍问着小秦，“你是不是在讲故事，朱向东怎么会不是朱氏二公子？”

“唐明，这种新闻，谁会开玩笑？”小秦耸耸肩，“有的电影公司觉得朱向东太传奇，想拍成电影呢，你说找哪个演员演朱向东最好？霍建华还是胡歌？”

“唐明，你回来了。”一向沉默的慕文，走过来跟李唐明打招呼。

小秦歪着头问慕文，“电影公司想拍朱向东，你觉得哪个演员可以演他？”

“朱镇模。”慕文说。

小秦撇嘴，“你们女人，只会喜欢大叔。”讽刺，“不是朱镇模就是莱昂纳多。”

小秦跟慕文斗嘴，李唐明跌坐在椅子。过了好一会，神思才回来，抓起背包就冲出杂志社。

撞到刚从外面走进来的总编，李唐明头也不抬，一味道歉，“对不起。”风一样冲出去。

陈丽宁转头看着李唐明，皱眉，问小秦，“李唐明怎么了？”

小秦摊摊手，“不知道，可能受伤还没有好，神经错乱。”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示意李唐明受伤之后，神经混乱。

“有朱向东的消息吗？”总编问。

慕文摇头。

陈丽宁若有所思望着冲到楼下的李唐明，现在是不是只李唐明才能找得到朱向东？传媒现在也想找到朱向东，哪个杂志会放过这个新闻？当日风光的朱向东，如今穷小子的朱向东。朱向东一向有话题性，而且生活这么跌宕。传媒现在也很想知道，朱向东在做什么，会不会再回昔日光芒，或者，报复朱家的无情？

李唐明一家一家酒店找朱向东，找不到，又翻着报纸，一家一家房子租介公司找。

用了一个星期，在小巷，她等到疲惫的朱向东。

街灯斜斜照着，朱向东从马路走回来，李唐明一眼看见朱向东，眼晴润湿，本能想冲过去，可双脚无力。

她说不出话，眼晴泛红。

朱向东抬起头，看见她，锐暗眼神亮了亮，颤了颤，亮光随即从深眸里暗下去。

在眼晴亮起那刹，那刹的本能反应是伸开手臂，让李唐明奔过来，紧紧拥抱她。

可是不到一秒，几乎说是立刻，他就放弃这个疯狂想法。

他不应该这么做，这是愚蠢。她连一个电话也没有给他，忙着跟罗新韵调笑，跟别的男人卖弄风情，还好他理智，没有让心里见到她那刹那股冲动占胜，让他想对她张开手臂。

她不受欢迎。李唐明感觉到了。

她的嘴唇颤抖，眼泪模糊眼晴，抬不起脚步往前走。

朱向东对她的冷落，李唐明虽然知道，但像是不知道一般，相比，他的身世跟遭遇更让李唐明心痛。

沉默很久，千言万语，只化成一句话。“还好吗？”李唐明轻声问。

朱向东听见李唐明在说话，但像是没有听见李唐明的话，而是在听李唐明的声音。她的声音像跟往常一样，淡淡的，就像他每次工作压力太大，吼她，她会问低一低头，再抬起头，淡淡问他，“我们回家吧，很晚了。”

每天在朱氏公司加班到深夜，很多时候，是李唐明进来叫他回去，关灯，而他，往往会把她丢在一边，到酒吧去找女人。

“我们回家吧。”李唐明说，走过去轻轻牵着朱向东的手，她的手碰到他，浑身一颤，但勉强让自己镇定，像往常一样，两个人下班一同回去。

悲伤的柔情包围着李唐明，她默默牵着朱向东的手，朱向东厌恶地想挣开，可是李唐明不让，把他的手抓得很紧，像拽着朱向东回去。

她从中介公司中得知朱向东的住处，还央求中介公司说她是他的妹妹，她找不到朱向东，让中介公司能不能给她房子钥匙。

中介公司没有给她钥匙，李唐明失望，她本想给朱向东做饭，替他打扫房子。

本能的强烈情感，让她没有去想爱不爱，她跟朱向东过去的恩怨，就只是想陪着朱向东。他们是二十年的朋友。

心灵像被朱向东这次的遭遇洗涤，李唐明没有计较过去，一心想在这个时候陪着朱向东。就算以后朱向东跟她仍然是陌路人，没有关系，她不是为了想得到才去付出。

这么多年的朋友，情义让李唐明想也不想，就做出这个选择。

她心里的想法是，等朱向东生活步上正轨，她就离开他。

朱向东见到门口放着购物袋，里面是食物，心像是被刺到，他甩开李唐明手，冷冷的声音从李唐明头顶传来。“你走！”

“向东……”

“滚！”

一连串的打击让朱向东冷硬的心经不起心里浮起一丝柔情，柔情会反弹刺激他，让他一心想拼事业却还留恋感情，他憎恶这样的自己，憎恨这样的自己！

见不到李唐明，朱向东觉得自己就是一台冷血机器，见到李唐明，这台不停冲向事业想得回名利的机器，像被李唐明拆下坚硬面具，看到他的疲惫跟脆弱，他不想掩饰，不想在别人面前坚强，想在李唐明身边休憩。

这种可怕情绪只在朱向东脑海里掠过一下，停留时间很短，但也让朱向东打个寒颤，感到害怕。

他不能被这种情绪控制。

这时候的他，对女人留恋只会阻碍他前行的脚步。

二十年，他在李唐明面前都是这个样子，信任她，从来不掩藏自己的情绪，只有李唐明一个人能见到他的喜怒哀乐。

可现在不一样。他们的朋友关系被打破，她不再是以前那个李唐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