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唐明闭了闭眼晴,再睁开,尽量让语气平静,“如果没有别的事,我下班了。”她说。

朱向东像是没有听见,目光忽地被桌上一张报纸定住。

冯友丽跟罗新韵双方家人见面商谈结婚的彩照,赫然出现在报纸最显眼的位置。

李唐明吃了一惊,秘书太不细心,把这张报纸混到其它财经杂志拿进来。

不等她反应,忽然,一道黑影直直朝她袭来。

愤怒无比的朱向东,望着报纸的彩照,浓眉一锁,手一扬起,砸了电脑,破碎的电脑零件飞向李唐明。

很久很久,李唐明才反应过来。

李唐明摸了摸额头,腥味扑面而来。割伤了,李唐明麻木地想,嘴巴却发不出声音。

朱向东咆吼,“这些三流的娱乐报,谁准你拿进办公室!”

李唐明的心很静,不伤心,也不吃痛。又是过了很久,她才出声,“对不起。”干涩的声音像被刮伤了喉咙。

可笑的是,她居然还不能恨朱向东。她不怪他,他是个工作狂,却被罢免职位,又是个骄傲强势的人,却被所有人知道他被冯友丽抛弃,还被人冠上残忍的罪名,得不到前女友,就冷血报复他。

在暴怒的朱向东眼中,李唐明看到他的受伤,因为受伤才让他失控,疯了般,怒火燃烧着他,让骄傲的他,并不懂得如何熄掉怒气。

朱向东是骄傲,器张,跋扈,但不是残忍与残酷,李唐明想替朱向东辩解一句。但现在百口莫辩,因为朱向东已经声名狼藉,集团的压力与社会争舆论,让朱向东处在风口浪尖。

还是她了解他,她说,“为什么不告诉冯友丽,你只是演戏给她看,并不会让冯友珍定罪。”

“闭嘴!”朱向东一窒,对李唐明大吼。

感情都像从身上逃窜开,没有了。她空洞的声音说,“不是每个男人,都会为了让前女友注意,不惜在法院上交锋。”

朱向东狂吼,“我让你闭嘴!”

李唐明的淡定出乎朱向东的意想,李唐明继续说,“就算是两个律师团刀光敛影,最后你也不会让冯友珍入狱的不是吗?”她凄酸看朱向东一眼。

朱向东勃然大怒,挥手就扇李唐明,朱向东不能容忍他在李唐明面前,就像是一个透明人,他的小心思,他的辗转反侧,都能被李唐明看穿。

世界静止了般,李唐明的耳朵嗡嗡响,脸颊贴着地板,伸手抓不到任何东西站稳,狼狈摔到地上。

不,被扇到地上。

朱向东怒火中烧,力量之大,她不是身形娇小玲珑的女人,也如一片叶子,在朱向东手里,轻轻就掐碎,呼吸如游丝。

朱向东低头瞪视她,唇齿咬着恨意,“我告诉过你,让你给我注意集团每个人的动向,”怒火让胸膛激动地起伏,他咬牙切齿,“我让你注意这些高层,他们有什么举动跟我汇报,”顿了顿,把她自地上拎起,逼视她,“你说什么?消息没有走漏?你是我的手下,你要给我这个解释?”

朱向东眸里燃烧的火焰把李唐明点燃,李唐明觉得全身被火焰碾压,没有一处完好。他割人的眼神让李唐明不能直视,别转脸。

“我当日聘用你,”朱向东说,“是我的耻辱。”

很久,李唐明找回力气挣开朱向东。她站在朱向东对面,退后两步。

她空茫地看他一眼,微微张开嘴。“是的,我是你的耻辱,”她说,“但是,为了冯友丽,你被天下所有人指责,社会不容忍你,公司不容忍你,”感觉到他的寒意让她的后背发凉,她侧过头继续说着,“冯友丽是你的骄傲。”她转身走了。

李唐明关上门,办公室传来咆吼,接着是砰砰嘭嘭。

然后,是一声钝重的声音。

李唐明的心一紧,想推开门进去看朱向东,听声音,朱向东好像在捶着墙壁。

可心是干的了,太静,像是没有任何感情,所有喜怒哀乐都没有了,像一个壳子,她恍惚朝公司门外走去。

思绪飘乎,走在街上,像个痴痴呆呆的影子,像黯淡的街灯打下的树影,无力地喘着气。

“唐明?”一个声音在背后叫她。

李唐明像没有听见,一只手按住她的肩膀。

她转过头,面前站着的男人似乎熟悉,但太累了,心神回不到脑海,让她望着面前的男人,脸上呈现一种迷茫的僵呆。

程锦泽吓一跳,急忙问,“你怎么了?”浑身都是伤痕,衣衫不整,头发凌乱。

程锦泽望着李唐明空洞的眼眸,一眼望进去,除了空,别其其它。他吓得吸了口气,扳着李唐明的肩膀,“怎么了?”脑海闪过一个可怕影像,难以说出口,可是,他颤着声音问着,“你是不是遇到了小混混?”

李唐明呆滞地没有反应,任程锦泽把她晃得左摇右摆。

“是不是那些混蛋把你。”程锦泽说不下去了。

李唐明茫然地笑了笑,“是混蛋。”她又笑,空****的笑声像空中牵起一根线,风吹过来把丝线弹起,让人觉得阴森。

程锦泽以为李唐明被人玷污,受到刺激,疯了。他痛惜地问她,“我送你回去。”立刻把外套披在李唐明的身上。

路上程锦泽很沉默,不时偷偷从后视镜看李唐明。虽然程锦泽一直都游走在女人身边,有许多女朋友,但女生被别人玷污这种事情,让他平常的幽默风趣没有用场,只能默默看着李唐明,却无能为力。

不能安慰李唐明,这会触到李唐明的伤口。

又不能不安慰李唐明,他为她感到心疼,单纯是一个男人见到女性被人这样欺负的心疼。

“唐明。”程锦泽开口,一开口就词语贫乏,任何安慰都无力。

李唐明比刚才回过一点神,能认出程锦泽。

见到程锦泽欲言又止,她想起刚才她说过的话。

程锦泽误会了。

她酸涩地垂下眼帘,嘴角滑过一丝笑意,像风吹过湖边**起涟漪,涟漪来不及漾起来,成为水波,那涟漪不见了,微笑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