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恍惚飘渺的稍纵即逝的一笑,让程锦泽呆住。
程锦泽见过太多女人,女人都漂亮,鲜艳,让他没有去留心女人的苦涩内心,更加不会看到这样的凄楚微笑,像笑里噙着雾气,但雾气还没有氤氲成眼泪掉下,那笑就从嘴角消弥。
程锦泽的心,微微一动。
他从后视镜看她,许久不响,两人沉默。
车子无声在午夜前行,月亮已经从朱向东的办公室窗前走到天空,清冷月光跟着汽车身影,斜斜照在李唐明的脸上,让她的脸呈现一种梦幻的美。
李唐明不漂亮,只能勉强说是清秀。
可是,这种梦幻的美让程锦泽不禁冲动地跟李唐明说,“唐明,如果没有人娶你……”他说,“我娶你。”一时心动的承诺,带着怜惘,不经思考。
李唐明蓦地转过头,程锦泽也转过头。
四目相对,然后,李唐明勉强笑着解释,“我只是跟人干了一架。”
“我明白。”程锦泽立刻打断她,不想李唐明再说下去,理所当然地以为李唐明被别人玷污了,更加不忍心让李唐明跟他解释。程锦泽爱玩,风流,对女人富有同情心,每个跟他分手的女人,说起程锦泽,只会说程锦泽是花花公子,两个人相处时,他体贴,风趣,绅士。
这跟朱向东不同。
每个跟朱向东分手的女人,对朱向东的恨意四溅。
李唐明无力再解释,靠着车窗,茫然想着,怎么办呢?
跟朱向东撕破了脸,他对冯友丽太执着,连事业也受挫,冯友丽要结婚了,对象不是他。
她侧着头,呆木望着黑夜的街景。
是因为她对朱向东一向忠心,对工作尽责,朱向东才把她当朋友吧。她嘲弄地想,现在,朱向东觉得她没有用处了,他们连朋友的交情也没有了。就这样吧,不要再让朱向东动摇自己,一切过了很多年后,回头想起,也许会觉得朱向东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人。
程锦泽很有风度,陪李唐明上楼。
头痛,李唐明连忙吃了两片药。她轻手轻脚,怕吵醒老妈。
脸像被火灼烧,挠心的痛,牙齿嘶嘶响。
她要打起精神,还有工作,也还算年轻,她可以再去找过另一个男人。
额头像被人揪住,让她头昏目眩,她双手捂着头,呆坐在沙发。
自冰箱拿出冰,敷到脸上,脸颊仍然像被人捏着,耳光火辣辣扇过来。
决心从心里放下朱向东,像是被人在胸口踹了一脚,开始是麻木,渐渐思绪回来,胸口有了感觉,痛不可当。
她定下来。虽然决定在心里放开朱向东,可是,要不要辞职?
于公,朱向东是她的朋友,她不能在朱向东现在孤立无助的时候离开他。
于私,她不忍心在朱向东事业跟感情低谷的时候离开他。
会有人站出来指责,不离开这样的男人,就无权利申诉受到的委屈。
是的,她不是一个聪明的女人。
聪明如冯友丽,才能在工作上独当一面,也理智选择她的感情归宿。冯友丽不够爱罗新韵,但罗新韵是最适合结婚的伴侣。
在沙发上盹着,朦朦胧胧闭上眼晴,梦里回到跟朱向东的小时候,他教她游泳,把她丢到大海,她呼叫,他站在旁边笑嘻嘻看她,也不过来帮忙。她恼火,怪朱向东太冷血。过后朱向东告诉她,对于学游泳,她不能存在依赖别人的心理,这样,永远学不会。
海水袭来,她被海浪打头,吃了一口海水,朱向东仍然笑嘻嘻站在岸边。她红着眼晴,对他喊,“如果我说喜欢你,你会是什么表情?”
朱向东没有说话,仍然笑着望她。这时,电话叮铃铃响,她焦急,催促她,朱向东不疾不慢地给她一个平静的眼神,仍然没有答。
她急得奋力朝朱向东游过去,电话响越来越真切。终于,她被吵醒,不是梦,搁在旁边的手机像闹钟般坚韬响着,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李唐明揉着僵涩双眼,迷迷糊糊接起电话。
“你过来。”电话那边传来的电话让李唐明蓦地睁开眼晴。
“你和我酒吧。”朱向东说。
李唐明转头看墙上的挂钟,已经深夜二点。
她的心像黑夜盲掉一样黯,不说话,把电话挂上。
下一秒,电话又响。
“我喝了酒,你过来给我开车。”朱向东的语气有种平时没有的温和,因为喝得有了醉意,少了平时的强势命令语气。
想了想,李唐明说,“我给你叫代理司机。”
朱向东坚持。“不,你过来。”他说,像个顽皮孩子一般。
单手把玩着酒杯,他轻忽地低声说,“你要是不过来,我自己开车回去。”
“不!”李唐明立刻跳起,“我去。”
朱向东满意了,笑呵呵,“就知道你对我最好。”朱向东说。
这句没心没肺的话语让李唐明忽然清醒,是的,刚才还决定在心里放下朱向东,现在管他在酒吧做什么,她不是二十四小时的保姆,她不必理会朱向东,她已经下班。
可是,她不放心让朱向东自己一个人开车回去。
她痛苦地挂上电话,叹一口气,抓起外套就冲进黑夜。
门关上那刹,房间里的张玉华也跟着叹了一口气。
李唐明疲倦倒在沙发,她都看见,可做为母亲,她不想太干涉李唐明的私人感情。这不是大方,也不是开明,而是,李唐明已经不是小孩,她要相信李唐明能处理好她的生活,包括工作跟感情。
酒吧人很多,看来朱向东跟冯友丽这间酒吧的生意不错。李唐明抹着脸,被一对年轻情侣推挤到墙壁,他们也不道歉,男人搂着女人的腰,女人的樱红小嘴贴在男人的脸上,两个人浓情深意,不顾旁人。
李唐明感慨,是她太保守,还是别人太前卫,到目前,她连正式的初吻也还没有送出去。
当然,她是被朱向东亲过一下脸颊。
然而,这如果也算是吻的话……
她苦笑。
“唐明。”有人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