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无……”

李唐明打断他,不让他这句话问下去,她说,“你误会了。”

朱向东幽深的眼眸闪动着一簇让人吃惊的火苗,眼睫眨了眨,火苗黯下去,他随即恢复从前的高傲,支着下巴打量她,没有出声。

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李唐明不能再这样平静面对朱向东眼晴的探询,她不自然地捋着头发,站起,“我还要工作,先走了。”

“我原以为你会恳求我,让你回朱氏。”她的冷淡,让他的心里微恼,但没有生气。

他的狂傲跟笃定让李唐明不由得回头,一字一字跟他说,“你也太高看朱氏,比朱氏有实力的企业数也数不尽。”

朱向东笑望她,嘴角牵起戏谑,“你是说,比朱氏有前景的企业有许多,但唯独朱氏让你情有独钟,才在那里待了七八年?”

李唐明握紧双拳,对于朱向东胡说是非的口才,她甘拜下风。

“再见。”她抓起手袋,勉强不让自己去看朱向东。

“你这是在逃吗?”他哧出笑意。

老天!

李唐明胸口就要被朱向东这句话气得呛住,如果不是餐厅有客人,双目睽睽之下。她真想拿起水杯朝朱向东泼去!

“坐下,做得大方些。”他说,走过来把她带回沙发卡座。

李唐明愤忿地瞪着窗户外面,咬牙瞪着罗新韵。

那么多餐厅,他为什么衷情这一家。

罗新韵也很无奈,只是不想让李唐明这么无聊地数数,才随意指了一家,怎么知道会跟朱向东和冯友丽见面。

“如果你质疑我,我不想辩解,”冯友丽抬起头,直视罗新韵,“但朱向东真的只是我的朋友。”

“朋友,不是你一直不能忘记的人吗?”修养再好,也让人在这时候撕破脸。

冯友丽一听,怔住。“你说什么?”她直斥。

罗新韵回头望向朱向东一眼,目光停在冯友丽的眼晴,像要看进冯友丽的心。“友丽,我不是笨蛋。”语气颇无奈。他的性格温和,不代表他没有脑子。冯友丽最喜欢的人是朱向东,他会不知道吗?只是给冯友丽面子,也给自己留有自尊,他才假装淡然,没有说穿冯友丽的心事。

李唐明简直跟他是一伙,她的失意无意之间神情表现出来,可他是一个男人,怎么会坦诚于天下,告诉别人,他也有苦楚。

这是李唐明跟罗新韵的区别。

罗新韵嘴角的涩意,让冯友丽心惊,她张了张口,却被罗新韵打断。他苦笑,问她,“朱向东只是你的朋友,”他说,“这句话你会相信吗?”冯友丽自己都不能相信,怎么能让别人相信。

为什么每次见到李唐明,目光都会停在李唐明身上,因为在李唐明身上,他看到自己的影子。李唐明有意无意攫取他的视线,因为李唐明是他另一个自己,一个不光鲜,黯淡失意的自己。

公司上了轨道,一天比一天茁壮,可越是成功,越是让他每次深夜回望自己的内心,越是觉得自己的渺小,无论如何,他始终不能引起冯友丽的注意。

不要小看任何一个男人,他不跟你点明道破,是想给你留有余地,是想挽留你。他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性情,适合做伴侣,而不是爱人!

伴侣跟爱人,如果真要斤斤计划,那有着很大的不同!

对一些幸福的人来说,伴侣就是爱人。

对一些在情感路上缺少运气的人,伴侣是你只适合她,而爱人,抱歉,你不能让她爱慕你。

“新韵……”冯友丽看着他。

罗新韵敛起嘴角涩意,抬头淡然一笑。“你不用安慰我。”她要说的话,他明白。他为了哄她开心,为了体贴她,处处揣度她的心意,以她的心意办事。现在她要说什么,他当然也知道。

“我一直,”她停了停,背对罗新韵,显然这番话有些难以说出口,过了一会,她说,“我一直都没有利用过你,也没有想利用你。”

以冯友丽倔强骄傲的个性,让她说出这番剖白,已很不容易。但同时,他们也不能再像从前亲密,放在太阳底下逐一清理这笔感情账,间隙已经隔在他们之间。

罗新韵像咽下一个青涩没有熟的果子,让他很久没有说出话。

“请相信我,”冯友丽转身,激动地握着罗新韵双手,“我没有利用过你。”就算现在跟朱向东一块约会,她也能大方,并不是偷偷摸摸,如果要说错,她不应该对罗新韵说谎。她也不想说谎,但觉得罗新韵这个人性格太温软,她不想欺负这样一个人。

老好人。罗新韵在心里嘲笑自己。

向来,在大千世界,在情感路上,吃亏的都是老好人,吃香的人正如朱向东,商业上他阴狠果断,私人生活混乱,却让无数女人痴迷。聪明如冯友丽,也没有能逃过朱向东。

李唐明呢?

罗新韵的目光停在李唐明身上,她正闭着嘴巴,对朱向东不发一言,朱向东也只是闲散地在喝咖啡,也像没有话要跟李唐明述说,像是冷战,可这画面又不让人讨厌,而是让人觉得融洽。

太阳斜到天空另一边,光线渐为淡黄明亮,窗户旁边的蔷薇花丛摇曳,风吹过来,沙沙响。阳光在李唐明身上跳跃,头发染着金色,她像是烦躁,想起身拉下百叶窗,回头见到罗新韵望着她,她怔了怔,狠狠给他抛下一记白眼。

如果不是他,她现在会这么难堪面对朱向东?

罗新韵对她笑了笑,李唐明会像冯友丽那样对朱向东回头吗?

抑或,李唐明是例外。

李唐明用眼神横着罗新韵,示意他赶快过来替她救场。

罗新韵好笑,皱眉别转头。如果李唐明有勇气,大可现在离开餐厅,何必多此一举,让他去帮她,替她圆场,带她离开。

见罗新韵不理她,李唐明吞了吞口水,硬着头皮说,“我要走了,”只能靠自己,“上班要迟到了。”抬起眼看着手表。

朱向东也抬起手腕,看着手表。“这几句话,不会耽误你两分钟。”他说。

李唐明蹙眉。

“怎样,喜欢我?”他追问,也不明白自己如此固执。

李唐明失笑,“我没有时间陪朱先生玩猜心游戏,失陪。”她冷讽,站起。

“为什么?”他跟在她的后面追问。

李唐明蹬蹬蹬踩着步伐,恨不得立刻就消失。

“如果是别的女人,经过那一晚,被我羞辱,就会立刻辞职,你却还留在朱氏,任我羞辱嘲笑,这不是喜欢吗?”

李唐明抬不起头,啼笑皆非。

他,居然也学会反省?

可是,朱向东多虑了。李唐明缓缓转过头,以坚定的语气解释朱向东的困惑。“因为朱氏的薪水比别的企业高,优渥!”

朱向东深深看着她,“我听说有一种爱慕叫斯哥摩尔德综合症。”他若有所指。

李唐明瞠目结舌,虽然知道朱向东的口才巧如弹簧,却没有想到却能这么自如运用狡辩。

他伸过手,想要抚过她被风吹起的头发,她惊得如逃窜般跳起,向后退。见他想走上前,她立刻扬声说,“斯哥摩尔德综合症?这是受虐狂!”

她的激动,让他诧异。“唐明……”

“我懂,你不要解释,”触到内心的软肋,她尖声冷笑,“你是说我喜欢做一个受虐狂?”面对他的质颖,她只能用尽全身力气解释,像否定自己过去对他的付出跟坚守,“请你听清楚,我讨厌做受虐狂!”

对于她的震怒,朱向东反而平静,他深意注视她,锐利幽深眸眼像要凿穿李唐明,从她的胸口辟出一条道,让他看清楚她。

他没有礼貌的目光,让李唐明气结。“想不到,你也学会对别人八卦。”她讽刺。

对于朱向东的情绪反复,让李唐明捉摸不透。为什么他不能像昨天那样对她视而不见。昨天对她是阴雨,今天对她是晴天,见到她就给他笑脸。

“你……”

见他这么固执追问,李唐明喉咙干渴,双手握着拳头,嘲笑他,“你会在乎吗?”既然他喜欢正面进攻,正面问她,不给她辩解的机会,那么她就跟他打太极,也不回答,而是反问他。

“我……”

李唐明瞪大眼晴,想听下文。做人就是这点苦恼,明明对他已经灰心,已经放手,却还想要听一个结果。多少人就是因为做事不够果断,不够放下执念,分手也要追问对方一个结果,你爱不爱我,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问这些蠢问题,闹得双方不愉快,分手即刻成为怨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