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我没反应过来,言青继续转头跟张太太聊天:“上次我聚会看见那个小女孩,听说已经转正了,真是对她没有好印象,偏偏还是他们身边唯一一个女同事,我就让我家老赵留意保持距离。”
张太太点头:“听说了,不过她好像跟浩洋工作上接触更多点吧,浩洋一向靠得住,没问题的。”
我知道她是说给我听的,我朝她友好地笑了笑:“嗯。”
我自己手上一大堆事,根本没心情去打听程浩洋的私生活,就算他真和那个女孩在一起,我又能怎样,这种背叛的滋味,尝过一次就够了。
张江出来倒茶,看到我后迟疑了几秒:“姜禾,你来一下我书房。”
我暗自松了口气,只要我能说服张江,换合同这件事就能板上钉钉,他和付晖本来就有分歧,我觉得这事不会太难。
我还没说话,他就先开口了:“你这次来想跟我说什么?”
“就是想聊聊科技展的合作。”
他不在乎地摆摆手:“不用拐弯抹角,付晖,易屾,这两人我的确都不喜欢,但我的私人感情不会影响商业的决定。”
我被他看破,多少有些不自在,只能硬着头皮接话:“利益最大,相比至诚这些大公司,捷诚在很多方面是有短板的,付总之所以青睐捷诚,多半是信任易屾和他的团队实力,的确,易屾以前在至诚工作能力是数一数二的,付总在捷诚身上压了个大赌注,但我想,如果是您,不一定会选我们。”
张江轻笑:“当然,遍地小公司,为什么选你们,易屾再强,也不能一人包揽。”
我点头:“对,所以我今天来,是向您推荐第三种方案。捷诚是港丰国际的子公司,霍先生有意在广告业内发展,目前已经在香港组建了一支专业团队,您可以考虑一下。”
他皱眉:“你不是捷诚的总监吗?”
“目前是,但我个人是代表霍先生来跟您谈的,如果您能说服付总,这一单给港丰国际,这样的大集团一定不会让四海失望。”
张江听我说话坦诚,也不再端着,懊恼地叹气:“付晖这个人要能跟我谈在一起也不用你来劝,虽然我是最终决定的人,但毕竟核心技术是他做,科技展负责人也是他,不好办。”
我听到了想要的答案,站起身:“总有办法,就看张总能做到什么程度,归根结底,付总再不高兴,也不会离开四海。”
付晖在四海电子少说干了八年,宜市这样规模的大公司很少,他起点太高,能承接他的公司寥寥,再说有霍港丰在背后通气,就算他离开四海,也无处可去。
张江想了几分钟,站起来跟我握手:“再联系。”
我和张江终于统一战线,从他家出来已经傍晚,我把胸腔中压抑的灰色情绪呼出,所以,从今天开始,我就要站在易屾看不见的敌对位置了吗?
这是他努力得来的心血,他说想让我看到捷诚独立的第一步,然而我却是站在背面拆毁这一步的人,我感到大脑似乎要爆炸。
出租车司机问我去哪,我让他一直向前开,我得尽快让自己恢复平静,大概是缘分使然,我们竟然开到了易屾的小公寓楼下,那天我刚发现程浩洋出轨,是他带我来到这儿稍作整理,不至于面对明天的时候太狼狈。
楼上有微微亮光泻出,难道易屾也在这里吗?
我轻轻敲门,里面传来拖沓着拖鞋走路的声音,门后是易屾诧异的一张脸,他穿着家居服,身后突然传来水壶烧开的声音,他连忙回身进厨房:“先进来吧。”
我换好拖鞋,坐在沙发上,周遭装修和物件摆放和我之前来过时一模一样,易屾给我倒了一杯热腾腾的茶:“来的正是时候,刚泡好。”
深吸一口气,浓郁清新的茶香闻着十分舒服,我捧在手里,慢慢饮着:“你怎么在这儿?”
“我最近一段时间都住在这里。”
“为什么?”
他以前说这里不过是刚到宜市的住处,因为怀旧才一直留着,现在怎么又住进来了?
易屾坐在我对面,我们中间只隔了一个小小的茶几:“把房子抵押了。”
“什么?”
“资金周转稍微有点困难。”
我虽然感到他并不想在我面前谈这件事,但我还是忍不住追问:“到底怎么了?”
他看看我,目光移去别处,不自在地轻咳一声:“没什么,就是跟付晖签了点东西。”
我的太阳穴“突突”狂跳,脑子某处始终盘旋着的疑问终于得到解答。
就算付晖再怎么和易屾投缘,也不能改变捷诚本质是家新秀小公司的事实,而科技展这种级别的大活动,理论上应该是承接给至诚的,所以我始终疑惑于四海电子和捷诚的合作。
现在一切都明了了。
是易屾拿个人资产跟付晖签了对赌协议,只要捷诚能为科技展争取来预定利益,这场豪赌就是双赢。但如果失败,败的最惨烈的就是易屾。
而我,就在不久前,跟张江达成了背地里捣毁这桩本就悬在空中的生意的合作。
“你押了多少?”
“这个没关系,你只要……”
“多少?”
易屾见我逼问得紧,干脆从茶几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夹,让我自己看。
我仔细翻看,房子只是给银行的抵押,真正的贷款数目远比我想象中的要多得多。
我手脚冰凉,把文件轻轻放在桌上,一时间大脑像停止运转了似的。
他耸耸肩:“知道你就是这反应,所以一直不想告诉你。”
我看着他的脸,原先看,虽英俊精致,但总有一层云山雾罩的疏离感,现在瞧,样貌没变,但我却能读懂他眼尾淡之又淡的笑意,还有左脸鲜少出现的酒窝,我们经历了很多好的坏的事情,如今坐在这里,算是完整。
我真的要为了利益和所谓职业上的“更高追求”而生生毁掉这个男人的一切吗?
当初找上霍港丰,是因为我对易屾的误解和一时怒火,他当初被至诚逼得自立门户,最恨背叛,所以我故意选择了最直接最有效的伤害他的方法,那就是二次背叛。
可易屾已经改变很多,他没有再用对付VK的低劣手段,我呢,我难道要变成当初的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