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屾一口气喝掉半瓶矿泉水，才在我惊诧的目光中稳稳坐在了沙发上：“来得着急，没换衣服。”
他让我坐下：“关于工作，我有两个选择给你，一是你预想的结果，辞职走人，二是，你跟我一起，做成这个科技展，让霍港丰的计划落空。”
我张了张嘴，差点没发出声音：“什么？”
他笑了一下，认真地盯着我的眼睛：“只要你愿意，过去种种，我不计较。”
易屾竟然在让我当反间谍？而且就算这次科技展成功举办，他跟霍港丰也会完全决裂，捷诚已经有至诚一个大敌人，以后难道还要跟港丰国际结怨吗？
易屾看穿了我的想法：“跟港丰国际的分裂是早晚的事，这也是为什么霍港丰要急着让你帮他抢来科技展这一单，既然结果注定，不如孤注一掷。”
“可是，这样捷诚以后的发展会难上加难。”
他坚定地看着我：“我从至诚出来时，找到的第一个人是你，现在，我依然希望，你是我在捷诚的得力伙伴。”
我有些感动，我们的确并肩作战，经历了很多，捷诚走到这一步，实在不容易。
我思考几秒，点头同意：“嗯。”
他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微笑，抬起手腕看表：“离明天还剩六个小时。”
“对啊。”
新的一天到来，又有新的挑战，说实话，跟易屾统一战线，比起给霍港丰做事，要舒服得多。
他挑眉问我：“剩下的六个小时，你打算做什么？”
我摇头，睡是不可能睡着的，大概会躺在**盯一夜天花板。
他轻松地笑了一下：“出去走走吧，今天天气不错。”
我和易屾很少有现在这样漫无目的又懒散的相处状态，之前在台湾，我也没有比现在更放松，大概是因为我在他面前彻底没有可隐藏的事，所以没有心理压力，心情也明朗起来。
我们走到附近的小广场，卖糖水的小车跟我擦肩而过，易屾眼疾手快地捞了我一把，将我拽到他身边：“你不看路的功力简直与日俱增。”
我看他皱着眉头，像个气鼓鼓的老妈子，不禁边笑边犟嘴：“本来也不会撞到，是你太紧张了。”
他轻飘飘斜了我一眼，问我要不要吃糖水，我摇头：“晚上没吃饭，不想吃甜的。”
“附近有夜市吗？”
“有，不远。”
走出几步，我才感到手肘处的异样，低头看，他的手掌始终扶在我的胳膊上，是温暖舒服的温度，我收回目光，没有说话，两人静静沿着小路走。
夜市人不多，我们挑了一个干净的馄饨摊坐下，易屾拆好一次性筷子递给我：“以前经常去唐人街吃小笼包和馄饨。”
“味道和宜市的像吗？”
“不像，也不好吃，但还是每周去，习惯了。”
“你今年准备回去看看吗？”
他点头：“圣诞节前应该会。”
馄饨很鲜，我吃了满满一碗，胃里终于舒服，靠在塑料座椅上不禁喟叹：“真好。”
回到公寓时，已经晚上九点多，我奔波一天，实在疲惫，看样子易屾也没有打道回府的打算，我把上次他来时用的枕头和毛毯放在沙发，洗漱过就回卧室睡了。
大概是今天一天神经紧张，晚上又在风里吃了一餐，半夜时我突然做起噩梦，惊醒时浑身是汗，后颈能感到从窗户缝里吹进来的夜风。
易屾敲了两下门，推开问我怎么了。
我脑子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直到他走到我面前，矮下身蹲着又问一遍：“怎么了？”
我的嗓子发干：“……噩梦。”
他的脸离我太近，我只能借一点点月光看到他的眼睛，亮亮的，像两颗暗夜里闪耀的曜石，很好看，也很蛊惑人心。
“姜禾。”
他低声叫我，拉回我的飘忽的思绪，我瞬间脸红到耳根：“嗯？”
他的面孔瞬间和在台湾时的他重合，我只觉得头重脚轻，仿佛又回到那个能吹来海风阵阵的房间。
我张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他俯首，柔软的触感落在我的唇畔，我紧紧纠结在一团的心脏瞬间舒展开来，这样的感觉很奇异，大概就像我和易屾的搭配一样奇异，却令人沉浸其中。
他轻轻挑起我的下巴，加深这个绵长温柔的吻，我闭上眼睛，什么都没想。
这样的时刻很难得，什么都不想，遵循内心最真实的感觉，将我带到何处，便在何处安放。
不知何时，易屾放开了我的下巴，在我的额头亲了亲，声音像梦呓似的：“姜禾，我很高兴。”
他的神情专注，眼里除了我别无二物，我伸手摸到了他的鼻梁，很高，硬硬的骨骼触感，我们认识很久，此刻的易屾，似乎才是最真实的，不带着其他面孔的样子。
他握住我的手轻笑：“痒。”
我也笑了：“很虚幻。”
“什么虚幻？”
“你和我。”
“不要想太多。”
我点点头。
他把床头的水杯递给我：“还能睡着吗？”
我怕再度陷入噩梦，喝了点水：“不想睡了。”
他站起身，我以为他要出去，结果他却绕到另一边上了床，在我发出疑问前，他就解释：“陪你坐着。”
我拿出电脑，放了一部视频软件里的排名靠前的电影，大概好评是花了大价钱刷出来的，情节恶俗至极，易屾竟也能安安静静看进去。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闹铃响起时，我才惊醒，电脑黑屏，易屾还保持着昨晚的姿势坐着睡着了，我连忙叫醒他：“上班了。”
易屾愣了一瞬，整个人却滑到被子里，声音像闷在棉花里：“晚点去。”
我确定自己没听错：“你说什么？”
他迷迷糊糊翻了个身，面向我：“我是老板，不过你得快点，要迟到了。”
我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才易屾最真实的资本家嘴脸吧。
我飞快转身出去洗漱，换衣服。
从卫生间准备好出来后，却见他慵懒的靠在玄关墙上，指指桌上的牛奶：“记得带。”
我把牛奶盒塞到包里，竟然热得烫手……还算他有良心。
“等等。”
他在我出门前硬是把我拉进怀里吻了一下：“去吧，努力工作。”
我把他那张窃喜的脸关在身后，下楼时不禁笑了出来，爱情这东西，真是让人捉摸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