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特意谢绝易屾同行的邀请，搭早班车到了公司，在电梯里和他偶遇，他黑脸神似的假装没看到我，这人，生气时候总像小孩闹别扭。
付晖带了两个人准时到捷诚签约，其中一个竟然是程浩洋。
我记得他在汪洋的聚会上说过他并没有参与科技展的工作，我顾不得疑惑，全程假装没有看见他，直到付晖和易屾微笑握手时，我心里的巨石才落地。
好在没有出任何岔子。
程浩洋走在最后，似乎要和我说话，我实在躲不过，正发愁之际，只听到易屾喊我的名字，我抬起头，大家似乎为我们的视线不动声色腾出一条道路，他站在原地，静静等我穿过层层人群去到他旁边：“怎么了？”
“没事。”他嘴角微微扬起，默许我在一旁跟着，辛迪偷笑着拍拍我的手背，自动让开位置。
直到付晖他们离开，我都乖乖跟在易屾旁边，没有给程浩洋跟我说话的机会。
我跟他已没什么好说，而且文景也特意嘱咐过我，开庭前这段时间不要再跟他进行任何沟通，防止被录音利用的可能。
法律，一向都是试探人性最坏的部分，很不幸，我们往往需要它来揣测曾经最亲近的人。
“发什么呆？”
易屾的手在我面前晃晃，我笑着摇头：“没有，就是在想一切似乎终于都要安定下来了。”
他心情很好，看看表，也快到中午了，就提议一起吃饭。
易屾开车载着我们专程去了一家饭店，我不想下午迟到，说服他就在大厅找一张桌子，不要包间，他不满地“哼”了一声：“我给你放假都不愿意？”
我耐心解释：“你看上午那会儿，咱俩之间气场已经很奇怪了，我最不想成为办公室的话题人物，所以就请老板体谅一下我这个小员工啦。”
他忍不住笑了：“你狗腿起来简直没得说。”
我把长发随手绑成马尾：“你吃这一套不就行了？”
他看我看得出神，半晌才应道：“嗯。”
“怎么了？”
“以前也见过一个人这么绑头发。”
“初恋？”
“我单方面喜欢，算吗？”
我忽略不舒服的感觉，点头干巴巴回答：“算吧。”
易屾突然狐狸似的狡猾一笑，伸手握住我桌下的手：“你生气了？”
我翻了个大白眼：“好歹比你多吃几年饭，这点场面还是见过的。”
他笑意更浓：“姜禾，我发现你越生气，嘴上越会说反话。”
反话是吗？我立刻恶趣味反驳：“那我得说，我真喜欢你，太喜欢你了。”
他把玩着我的手指：“你现在是对我表白，是真话。”
我懒得跟他继续幼稚的文字游戏，抽出手夹菜吃饭，易屾暗笑一声，不再打扰我，两人总算安安静静吃了个午饭。
易屾故意磨蹭晚到公司，我心急如焚从电梯走出去后才发现整间公司安安静静，根本没有人，他跟在我身后：“临时给大家放个假，过几天就要开始忙了。”
空出一个下午，我也没事做，打算回家看看爸妈，易屾也有别的事，把我送到小区门口就走了。
宜市的初秋很暖，我把薄羊绒大衣脱掉挎在胳膊上，沿着小道随意走着。
眼前的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起码工作上我不必再担心，唯一悬而未决的事，就是即将到来的离婚开庭，我猜这也是程浩洋想在公司找我私下谈的原因。
再转一个弯，就到爸妈家楼下了，我没走几步，却看到了程浩洋，他靠在车门抽烟，这是我第一次见他抽烟。
他一看见我，就把烟熄了，主动走到我面前：“今天想在公司里跟你说话，结果忙忙碌碌的，也没说成。”
我低头盯着鞋尖，能闻到他身上浓重的烟味，不知他究竟抽了多少：“什么事？”
“我收到开庭通知了。”
“嗯。”
“这就是你想要的结局？”
我反问他：“不是，但我还能怎么做呢？”
他似乎有些心烦意乱，朝远方看了一会儿：“你跟易屾在一起了？”
“嗯。”
我没什么可遮掩的，本来就是正常恋爱关系，之前我总觉得跟易屾在一起就是过去婚姻的延迟背叛，但过了这么久，真正跳出那个怪圈来看这件事，我再喜欢谁，再跟谁在一起，都是我的选择。
感情上忠于自己，首先就要不被过去的负担影响。
程浩洋显然跟我的想法南辕北辙，他的神色一直阴沉沉的：“你跟他在一起没任何好处。”
“你当初跟我在一起，难道要谋求什么好处吗？”
他说话的逻辑是乱的，我能明显感到这件事带给他的不悦，我再说下去，我们也只会以争吵结尾。
因为在他眼里，我依旧与他藕断丝连，是依附于他的。
“姜禾，那个人根本不值得你喜欢，他比表面复杂多了，你以为他为什么单枪匹马从至诚出来？你跟着他，事业都会断送进去。”
我没说话，绕过他走进了单元门。
刀刀在厨房帮我妈择菜，我一进门，她就被我妈赶出来：“你们两个在客厅说说话，饭马上做好。”
刀刀洗过手挨着我坐下：“你脸色怎么有点不太好？”
我摁高电视音量，压低声音：“刚刚程浩洋在楼下，跟我说易屾很复杂，我跟他在一起会断送事业之类的。”
她翻了个白眼：“不然呢，你还指望你前夫夸奖你的现男友吗？”
我剥了一颗橘子：“我知道，但我的确不了解易屾，尤其是工作方面，他当初从至诚出来单干的原因，我们至今没聊过，他好像很避讳提及这方面的事，我只是从你那知道了一点他和钟世勋的八卦。”
“你别着急，你以后找机会问他，既然都在一起了，这些事肯定都会告诉你的。”
我听她安慰完，暂时放下心来，本来我们就在一起不久，况且至诚是易屾的隐痛，他一定不想主动提起。
刀刀趴在我耳边：“我这次来，有件事告诉你，我要跟陈粤西在年底结婚了。”